頂級小說網 > 長門好細腰 > 第108章 被崽寵愛

  韋錚暗自咬牙,恨得七竅生煙。

  這只是辦事不力嗎?

  證據都甩到太后臉上了,還在包庇這個小白臉。

  無非就因為他長了一張肖似裴獗的臉。

  韋錚是帶著滿腔的郁氣回府的。

  鞋一脫,雙腿往榻一盤,灌了半肚子涼茶,就開始在駱月面前瘋狂地唾罵。

  從花溪村回來,駱月的房里便成了他的泄氣處。

  這個婦人要說什么真本事也沒有,可她有一囊子的話,可以很好的撫平他的逆麟,還有一囊子閨房秘術可以讓他發泄火氣。

  韋錚眼下很是寵愛駱月。

  又或說,是信任。

  在外不敢說的話,他都會在駱月面前說。

  因為這個姬妾,滿心滿眼都是他,看他的表情,就好像他是她的全部,是她的天,讓他的自尊心很得安慰……

  駱月聽完,順從地將頭靠在他的膝上。

  “夫主可不要再難過……妾心疼。”

  看她這么說,韋錚緩口氣,將手放在她的臉,捏了捏。

  “你是沒看到宋壽安小人得志的模樣……”

  氣。他每個毛孔都挾著火氣。

  駱月溫聲道:“夫主不值當如此。氣壞了身子,那才是便宜了小人。”

  韋錚重重哼一聲。

  駱月想到花溪村傳來的信。

  琢磨下,她慢慢坐起來,繞到韋錚背后為他按捏肩膀。

  “太后偏心姓宋的,已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不過想來也是,睡在枕邊的人,再怎樣也比旁人更親近三分,再是做錯了事,關起門來發個脾氣,還不是要寬容他嗎?尤其這女子呀,讓男子入了身子,那便要丟了心了……”

  她聲音未落,韋錚臉色已是難看至極。

  “不可這般編排太后。太后殿下……不是那種拎不清的人,不然,今日臨朝的人,也不會是她。”

  駱月知道韋錚心里裝著那個女人。

  輕笑一聲。

  “將軍自是體恤太后殿下,彈劾那姓宋的,也是為了太后的江山著想,可太后眼睛被人蒙蔽了呀,她看不見……”

  韋錚剛嘆出一口氣,就聽耳邊的女人吹風般溫和的道出一句。

  “太后看不清,那夫主何不想辦法讓她看清?”

  韋錚猛地側頭看著她。

  駱月道:“只要揭開姓宋的庸碌無才以色事人的真相,那他還坐得穩司主之位嗎?沒有了他,太后眼里不就只剩夫主了嗎?夫主權掌大內緹騎司,百官盡懼,那是何等威風……”

  又目光柔柔地道:“那時妾跟著夫主,也極有臉面呢。”

  韋錚捉住她的小手,將人摟過來。

  “駱姬心系于我,我自不必虧待你,只是……”

  他嘆息,“太后看那姓宋的跟眼珠子似的,哪有那么容易讓她厭棄。”

  駱月笑了笑,“要我說,這彈劾人的事,就不該將軍出面。”

  見韋錚目光凜冽的看過來,駱月也不懼,而是笑盈盈的道:“御史臺是做甚用的?夫主何必討這個嫌?把證據偷偷交給敖臺主,剩下的事,夫主便只管吃酒看戲就好。”

  韋錚眼睛一亮。

  隨即又黯淡下來。

  “若我這般,太后那邊……定會怨我。”

  駱月手指一僵,直勾勾看著他,看著看著眼睛便滴下淚來,模樣凄苦,又咬著下唇輕笑。

  “夫主對太后殿下之心,如妾對夫主一般。”

  “駱姬……”

  駱月捂著心口,軟軟地靠著他。

  “若有一日,夫主也為妾思量一二,妾便死而無怨了。”

  韋錚看著她這般,說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些情緒突然便充盈在胸膛里了。他是喜歡李桑若,可他也越來越不舍駱月難受,看到這串珠似的眼淚,就像心被人揪痛了一般。

  “駱姬勿惱,我自會好好疼你。”韋錚抱緊她,“明日,不,今夜我便找敖臺主。”

  駱月將頭垂在他胸口,喜不自勝地嗯聲。

  

  中京朝堂里的風起云涌,沒有吹落到花溪村來。

  村里的農人在抓緊時間秋播,農具坊也在加緊干活。

  從石觀縣買回來的木頭,從涂家堡運回來的鐵器,一車車地拉入坊里。

  先期要做的便是模具,只要把組件的模具倒出來,接下去便可以流水生產,會容易許多,而馮蘊答應過的冶鐵提煉,眼下在花溪村做不了,因為缺少冶鐵的工具,只有在涂家塢堡里制作。

  因此,馮蘊抽時間去了一趟涂家塢堡。

  天不亮出門,再回花溪,太陽已然下山。

  她剛從驢車下來,就看到呂大山匆匆往外跑。

  “女郎,女郎不好了。”

  馮蘊來不及擦把汗,眉頭便蹙了起來。

  “慌什么?”

  呂大山連忙收住表情。

  “是張家,張家……”

  馮蘊冷笑一聲,“他們又作什么妖?”

  從昨日開始,她便派了部曲專門盯住這一家子,想是出不了什么岔子才對?

  不料,呂大山卻道:

  “不是他們作妖,是,是鰲崽……”

  馮蘊臉色一變,緊張起來。

  “鰲崽如何?”

  呂大山是個說話就大喘氣的人,被馮蘊這般瞪著,當即紅了臉。

  “張家被野獸撕咬了……然后一口咬定是鰲崽……”

  野獸?

  什么野獸?

  呂大山又道:“看見的人說,那野獸長得很像貓,就是大了很多的鰲崽模樣。他們闖入張家,咬傷了張家好幾個人,要不是兄弟幾個都在家,雙親都要送命了……”

  馮蘊哦了一聲,關心地問。

  “兩只野獸沒有受傷吧?”

  呂大山見她不問人傷得如何,只關心獸,詫異地搖了搖頭。

  “有村民看到的,是有兩只,說貓又比貓大,說虎又不如虎猛,看著不知是什么東西,他們便叫它山貓……”

  說罷停頓一下,目光閃爍著。

  “不過,他們都說,看那野獸的毛色花紋,鰲崽可能是那種山貓的幼崽。”

  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猞猁的名字。

  叫山貓也是一種俗稱。

  馮蘊是在界丘山下的官道邊撿到的鰲崽,當時它的父母都受傷了,奄奄一息地躲在大樹后,試圖讓她這個人類來收留他們的幼崽……

  獸類尚且舐犢情深……

  馮蘊壯著膽子便將它抱了回來。

  鰲崽還小,她是不怎么拘著它的。

  小家伙有時候夜間出去打個獵,找點吃的,白天都會在家里睡大覺,馮蘊完全不知它上過界丘山……

  那兩只大鬧張家的野獸,是不是鰲崽的父母,馮蘊不敢確定,只知道此事一定有鰲崽的功勞……

  不然為什么不鬧別人家,只鬧他們張家?

  想到自己沒有被男人好好寵過,居然被一只小猞猁寵愛了,馮蘊心里怪甜的,于是嘴角禁不住上揚,微笑說道:

  “不用理會他們,莊子里做好防守便是。”

  馮蘊回屋,找一圈沒有看到鰲崽,心里隱隱有些擔憂。

  葉闖冷眼旁觀半晌,走上前問:

  “女郎,可要我出面教訓一下張家兄弟?”

  馮蘊看著他,搖頭拒絕了。

  “殺雞焉用牛刀。有你們坐鎮長門莊,想來他們是不會亂來的……”

  葉闖唔一聲,點點頭,不強求。

  不止敖七,葉闖也早就發現了,馮十二娘有什么事情要做,都會叫她手下的部曲和仆役,只要不與將軍府有關,很少主動找他們。

  這種疏離,他不是很能理解。

  可馮蘊卻很明白……

  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不是可以依靠一輩子的人,就盡量不要心存希望,打鐵還需自身硬啊。

  鰲崽是半夜才回來的。

  為了鰲崽,馮蘊的窗戶常不關嚴。

  馮蘊沒有睡熟,窗簾一響,她就坐了起來。

  “崽崽。”馮蘊看著潛行而入的小家伙,招了招手。

  屋子里沒有點燈,她只能看到一個依稀的影子,但她知道,鰲崽可以看見她。

  鰲崽果然過來了,挨著她蹭一蹭,鼻翼里吐出呼呼的熱氣,落在她手背上,暖烘烘的。

  馮蘊將它抱了個滿懷,又去掌燈,然后將它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甚至把肚皮也翻過來檢查了一下。

  鰲崽沒有受傷,她才松了一口氣。

  “你嚇壞姐姐了。”

  本是一句關心的話,馮蘊把自己說酸了。

  “崽,姐姐只有你了。你千萬不要出事。那些壞人,姐姐自會收拾,我已經想到辦法了,不用你去逞強,明白嗎?”

  鰲崽貼著她,很是乖順地蹭。

  馮蘊聞到它身上有血腥味,猜到在外面飽餐了一頓才回來的,又笑著拿來帕子,將它擦得干干凈凈,這才抱上榻去,用被子裹入懷里。

  “崽,姐姐不知道你是不是能聽懂……但有一天,你如果要走,要離開姐姐了,記得要保護好自己……”

  鰲崽是猞猁,不是家貓,它肯定更喜歡山里的世界,跟著它的父母,一起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看著他們這些愚蠢的人類,可笑的自相殘殺。

  她害怕鰲崽有一天會離開它,回到它的世界,又希望它能開開心心,做一只有家人有父母疼愛的自在猞猁……

  就像擔心孩子未來的老母親,她為鰲崽的將來焦慮了半宿,才堪堪入睡。

  天剛明,就收到任汝德從安渡城捎來的信。

  “魏禮已成事,兩日后,石觀碼頭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