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小說網 > 長門好細腰 > 第140章 叫陣互罵

  外面風大,裴獗出門就有人牽了踏雪過來候著。

  裴獗一聲不吭,接過韁繩便翻身上去,朝馮蘊伸出手。

  馮蘊猶豫著走近。

  “將軍,我可以騎馬。”

  裴獗道:“馬匹沒有富余。”

  也就是說,沒有多余的馬匹供她使用了,馮蘊接受了這個結果,將手伸給他。

  裴獗握住,沒動,“前面,還是后面?”

  這是對共乘者的尊重,馮蘊想了一下,“后面吧。”

  坐后面的話,她可以摟他腰也可以不摟。坐前面,就是他摟著她,沒得選擇,而且他總是頂得厲害她也不好受,大白天的還是不要嘗試了。

  裴獗沒什么情緒,示意她踏著馬鐙,然后托住她,便安穩地放在了他的前面。

  馮蘊:……

  “駕。”

  裴獗雙腿一夾馬腹,踏雪便揚蹄而去。

  一眾侍衛仆女被丟在腦后。

  光天化日下當街共騎,幸好她葷素不忌,看得開。

  就是呼嘯而來的冷風,刮得她臉痛。

  突然明白,為什么裴獗總抱她坐在前面了,可以擋風啊。

  裴獗將披氅拉過來,披在她的身上。

  馮蘊說了聲謝,聲音太小,被風吹散,想來裴獗是沒有聽見,沒回應,馮蘊便不再說了。

  街道上沒有百姓,沿途偶爾巡邏的士兵,會立在一側,等大將軍馬匹掠過,才抬頭來看,幾乎看不清他身前是個什么人……

  馮蘊暗自慶幸大將軍騎術好,少了她丟臉的機會,不料迎面就看到濮陽九從傷兵房過來。

  為了方便轉運傷兵,傷兵房離城門不遠,濮陽九看到兩個人騎一匹馬,先頭以為自己眼花。

  待看見果然是裴獗抱著小嬌娘過來,當即暗罵一聲。

  剛給他收拾完爛攤子啊,又去招惹?

  是嫌他太清閑了嗎?還是覺得今天精力都發泄完了,神清氣爽,可以挑戰一下強大的自制力了?

  濮陽九牙槽都快咬碎了,看著馬匹風馳電掣地撞過來,他不閃不避,就那么直挺挺站在長街中間,憤憤地盯住裴獗。

  馮蘊率先撞見他的眼睛,當即被看得頭皮發麻。

  好幽怨的眼神!

  濮陽醫官是看到她跟裴獗共乘一騎,心里不舒服了吧?

  馮蘊想想大滿描述的那不可描述的一個時辰,剛生出點不自在,踏雪便突然揚起蹄子,嘶鳴一聲……

  然后,載著她和裴獗從濮陽九身側掠了過去。

  速度快得馮蘊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覺得眼前一花,人已遠去三丈開外了。

  “裴妄之!”

  背后傳來濮陽九憤怒的吼聲。

  “你站住!”

  他氣得快炸掉了。

  馮蘊也聽得頭皮發麻。

  “將軍,濮陽醫官喚你。”

  裴獗嗯聲,“無須理會他。”

  他怕濮陽九在馮蘊面前再胡說八道些什么,馮蘊卻下意識往馬頭坐了坐,離他遠著些,暗罵了句渣男。

  然后忖度,上輩子裴獗和濮陽九的關系。

  這一想便想出了許多蛛絲馬跡來。

  大滿所說的關起來共處一室,上輩子不止一次。

  只是那時候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裴獗有那方面的嗜好,當他是身體不適,可他有什么不適的?根本就沒病呀。

  馮蘊同情地回頭看一眼風中佇立的濮陽九,更同情自己。

  “將軍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在聽到他們的事情時,馮蘊原本是不想管的,可剛才碰到了濮陽九,他那雙眼里的憤怒和悲憤,刺激到她了。

  她無心傷害別人,卻實實在在傷害了。

  罪魁禍首,正是身后這個男人。

  她不是很客氣,說得便有點陰陽怪氣。

  “精力旺盛就是好,什么都可以來一口,胃口大,吃得雜……”

  裴獗視線投向她的側臉,“嗯?”

  馬快,風大,他沒有聽清,束著那窄細小腰的胳膊緊了緊,“你冷?”

  他渾然不知馮蘊在說什么,語氣帶了點不可多得的關懷,也讓馮蘊適時的冷靜下來……

  且不說她本就沒有資格管裴獗房里的事,就說人家兩個藏著掖著,不就是怕人知道嗎?

  知道秘密沒什么好處,戳破人家的秘密卻有極大的壞處,暫時隱忍吧,反正裴獗也不會碰她,安安穩穩的做自己的事,不招惹大魔王最好……

  馮蘊清醒過來,低聲道:“不冷。”

  裴獗但凡再多問一句,也許她就忍不住要說了。

  可裴獗望了望她的側臉,選擇了沉默。

  城墻上適時傳來的大吼聲,也搶在了他的前面,如雷陣般突然爆發,不是歡呼,而是從無數人嘴里同時傳出來的,如同吶喊般的叫罵。

  馮蘊的目光被吸引過去,仰頭望去。

  裴獗也聽見了,放緩馬步。

  “可要上去看看?”

  原來是要帶她上城樓啊?

  馮蘊昨日過來,就被士兵攔住了。

  聞聲點點頭,“好。”

  裴獗拉著韁繩掉頭,徑直騎著踏雪上了馬道,一口氣上了城墻,這才翻身下馬。

  “來。”

  他張開臂,示意馮蘊跳下來。

  城墻上的將士,視線紛紛投過來,目光里都是驚訝。

  馮蘊穿的是輕甲,梳的是男子發髻,可那張臉太嫩太白了,一眼就可以認出來是女郎,昨夜馮姬帶藥品到并州的事情也已經由濮陽九的嘴巴傳遍了,無人不知裴大將軍那個寵姬,追到并州來了。

  可他們仍然不敢相信……

  將軍讓她穿戰甲,帶她上城墻。

  婦人不上戰場那是軍中規矩,還是大將軍親自定的。

  這次也被他親自打破了……

  更往久遠追溯,大將軍為了馮十二娘破例的事情,又何止這一樁?

  不愧傾國傾城寵姬之名。

  馮蘊被士兵們盯著,很尷尬。

  “將軍,我會騎馬。”

  會騎馬,就會下馬。

  裴獗收回手,沒有勉強她。

  馮蘊松口氣躍下來,裴獗已大步走在前面,她跟上去,但凡有將士招呼,馮蘊都會停頓還禮,速度極慢。

  裴獗默默停下來看著她。

  等她走近,他道:

  “你不必如此。”

  馮蘊和他相視一眼。

  “應當的。我維護的是將軍的體面。”

  裴獗不說話。

  馮蘊又笑,“背負著寵姬的名聲,少不得被人說我恃寵生嬌,說將軍色令智昏……”

  這話原是沒什么不對。

  但“背負”和“名聲”湊一起,就成了否定。

  她并不是什么寵姬。

  裴獗看著她,目光耐人尋味。

  “你可以是。”

  可以是,那代表現在不是。

  馮蘊看著裴獗的側臉,不由揚了揚眉,問出疑惑,“那我現在是什么?”

  裴獗眉目不變,“不是一心想做謀士?”

  馮蘊心里突突跳兩下,猛然恍悟。

  怪不得給她輕甲,帶她上城墻,是她昨夜的奮筆疾書,讓他終于看到自己的才干了吧?

  “多謝將軍。”馮蘊抱拳,眉眼間難掩欣喜。

  “看來我為戰事憂心,洋洋灑灑寫的那些字,終于讓將軍看到了我的誠意?”

  “沒有。”裴獗斷然否認。

  馮蘊臉上的笑容便那么凝滯了。

  看到越走越快的男人,她加快腳步。

  “那將軍為何突然就同意了?”

  裴獗聽到這里才放緩腳步,轉眼朝她看來。

  “姬不是起過誓?”

  “嗯?”馮蘊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不想早死。”裴獗道。

  馮蘊想到她說的那句,“若以色事人,我男人必不得好死”,唇角當即便揚了起來。

  很難不意外。

  一個掌握生殺予奪的人,會在乎一個誓言。

  這便是不再讓她“以色事人”的原因嗎?

  很好。馮蘊心里樂壞了,臉上卻平靜溫順。

  “多謝將軍體諒,馮氏女當盡心盡力輔佐將軍……”

  從出門開始,她不止說一個謝了。

  裴獗聽得扎耳朵,只當沒有聽到,一言不發走到城樓上圍在一起的人群。

  喧囂聲就是從那里傳來的。

  裴獗來了,也沒有停。

  將士們對著城外罵得面紅耳赤。

  外面也有同樣的叫罵聲。

  裴獗問:“怎么回事?”

  石隱扶刀擠出人群,朝他拱手:

  “大將軍,齊軍在城外叫陣。很是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