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又抿了下唇,“心里不好受卻是真的,若非我插了手,那些埋伏多年的水兵,或許能等到最后決戰的時候。他們就同江長信所說,用一生做著一件事,失去了名姓,不顧父母妻兒,做著外人眼里的海寇,就只抱著一個希冀,希望能為清明海域盡一份力,有朝一日能光宗耀祖,可他們如今永遠留在了深海里,而這說到底,與我有些關系。”
君扶月其實明白她鉆了牛角尖。
江紹白那一役原本會死的水師人數,大大超過了埋伏海寇中的細作人數。
蝴蝶扇動翅膀,死了一些人,卻活了一些人。
叫君扶月不由想到前世看過的一部古裝劇,女主知道歷史進程,想要挽回許多,卻又兜兜轉轉失去許多,最終她也成為了歷史的一粒塵埃。
這種無力感,頗有些叫人心情沉重。
秦歸雀擰緊眉頭,努力思索著寬慰的話語。
“你并不知殷厲那一役的意義,江長信不清楚,藍玉島也不清楚,殷厲既然瞞著江長信發起戰役,就表示殷厲對江長信起了疑心。殷厲贏了那一戰,統一沉淵后,照樣會對底下人進行肅清,勢力越大疑心越重,屆時說不得如今活著的江長信,也會死在沉淵海域。再者,按江長信所言,殷厲是個梟雄,這樣的人,勢力大到一定程度時,藍玉島說不得對之更難,如今正削弱了他的勢力,也能叫你二哥有所準備,來日再度進攻。”
他說完,看向君扶月,神色很是肯定。
君扶月怔愣了會,還真想到了書中所寫,江紹白死于與海寇的最終對決中的事。
可見殷厲能耐之大,了不得江長信沒有戲份,也是因著無名無姓便沉于沉淵的深海之中。
她笑道:“阿雀,你何時都懂這些了?”
說得倒是分外有道理的樣子。
秦歸雀:“……。”
大概是被愛生生逼出來的腦子吧。
他見君扶月笑了,便眼神示意道:“吃吧。”
君扶月又拿起筷子,她隨口道:“其實,我難受得倒也不只是那些,只是忽地有種,命不由人的感覺,謝誠摯那么說,江瑾臨又那般樣子,還有我……總之荒誕得很。”
她預知的故事,不會成為她決勝的金手指,萬事萬物從不以她的意志為轉移,甚至還會對她的一時慶幸施以報復。
秦歸雀聽著她的話,想到江瑾臨說的那些,“我倒覺得,你大哥應當是不信命的。”
君扶月疑惑看他。
秦歸雀:“直覺。”
君扶月失笑,“那我信,你直覺一向靈敏。”
倘若江瑾臨真的如他所說,麻木了,信命了,他倒也不必尋殷厲,只做好他君子端方的江家大公子,守著“宿命”蘇織柔就好。
就是不知,他到底為何要尋殷厲。
*
君扶月的悵然持續了一頓飯的時間便過去了,因為當下還有要緊的事。
江正德夫妻葬身海腹的事又在扶水郡掀起了驚濤駭浪。
因著水師營幫著認證了這個消息的準確性,同時還有江長信臥底沉淵海域多年的事,亦是被水師營流傳出來。
江家一時之間,竟是成了“愛國典范”,還被官府頒發了匾額。
江瑾臨出面致謝時,那通紅的眼眶,叫君扶月很是敬佩。
如此,江家倒也確實洗清了與海寇的牽扯。
江正德夫妻只放了衣裳的棺木停了五日后,碼頭多了數艘水師營的大船。
在百姓們的夾道歡迎中,君扶月看到了剛下船就被送上馬的奪目身影。
戰馬上,年輕的將軍一身戎裝,身姿挺拔宛若蒼松,一柄長槍背在身后,迎著晨曦走來。
百姓歡呼著,“少將軍——”
“恭喜少將軍戰勝海寇——”
“紹白將軍英武——”
君扶月站在扶月匯的樓上,亦是微紅眼眶。
便見江紹白抬頭,望向她的方向,隨即舉起手招了招。
“阿月——”
那雙明亮雙眸,在晨光中微彎。年少英姿,意氣風發,燦然得仿佛海上升起的朝陽。
百姓們都順著江紹白目光方向看去。
視線落在君扶月身上,紛紛感慨。
江紹白對這個妹妹還真是在意。
君扶月笑搖了搖手。
忽地,她的視線落在了江紹白身旁,那里有個沉悶著面色的男子,沉悶得分外眼熟。
這會跟著江紹白看向君扶月的方向。
魏南曜又想到他跪在女子跟前的模樣,臉一陣紅一陣白。
轉過視線,又注意到君扶月身側盯著自己的秦歸雀,頭皮更發麻了。
他咬牙問江紹白,“我不能回家嗎?!你不是說我立功了,那我就不能回個家嗎?!”
江紹白騎馬路過扶月匯樓前,近距離看向秦歸雀,眼睛跟著亮了些。
“衛清沒說錯啊,這小子瞧著就不一般,就是可惜,暈船。”
他搖了搖頭,又朝秦歸雀笑了笑,叫秦歸雀有些不知所措得站直了身體。
魏南曜死死低著頭,又道:“我不過一小兵,你讓我跟著你做什么?!就算你不讓我回家,那不然我去扶水郡水師營待著……”
江紹白路過了扶月匯,才不耐煩回頭,“你話多是吧?”
魏南曜一收到江紹白的眼神,就條件反射擋了下頭。
他抿唇不說話。
江紹白這才笑道:“前段時日,我給你爹回了封信,信里大贊了你一番,你爹托我好好帶帶你,這不,我把你帶在身側,好好培養,”
他漫不經心道:“阿曜,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魏南曜:“……。”
大可不必。
不就是想拉他回來,時常在江扶月跟前溜溜,報復他嗎?
不,現在是君扶月了。
娘的,總之就是江紹白記仇。
魏南曜面色更沉了,腹部更是隱隱作痛。
原本他為了不回來,特地在和海寇的對決里“受了傷”,預備留在藍玉島養傷。
誰知道江紹白對他很是關切,特地多招了個船醫上船,叫人把他抬上回程的船伺候,說是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藍玉島。
說他不會說話,受了傷再被人欺負。
關切的態度,直叫其他人嫉妒他……
魏南曜有些絕望。
另一邊,君扶月小聲問秦歸雀,“你看見了吧,那是魏南曜?他曬那么黑了?”
秦歸雀:“嗯,是挺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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