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我也去。”
“不行,我去的地方你去不了。”
“我失憶了,你不在我就跟個傻子似的。”
“胡說,仙女的孩子怎么會是傻子,你就坐這等我,我肯定回來,我要是不回來,我……我肯定會回來。”
“不行!”
然而他說不行也沒用,池東年有武功,很快就把他這個體弱的少年甩在了后頭。
他緊抿著唇坐在樹下,坐到天黑,等月色升空,又坐到天亮,日光順著樹葉的縫隙灑在枯枝上。
池東年回來了。
一身血,跌跌撞撞到他跟前,笑道:“叫爹。”
“爹……唔。”
他剛開口,一顆藥就被塞進他嘴里。
池東年彎眼道:“好孩子,咱們走。”
他扶著池東年往山下走,皺眉道:“我們去找大夫。”
“好咧,都聽我們雀雀的。”
山腳下是一條官道,有匹馬被系在樹上。
池東年看著秦歸雀解開馬,在秦歸雀后頭笑道:“孩子,謝謝你尋到我,我也死而無憾了。”
“什……”
秦歸雀剛要回頭,就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
他感覺池東年在他背上拍了幾下,隨后一股暖流沖進身體里,腹部更是微熱,似有東西闖到了他身體的每一處。
他聽到身后傳來聲音,“阿雀,你聽爹的,一會就跑,跑得越遠越好,不要回來了知道嗎?”
他想開口卻做不到,只能被動聽著。
“你吃的藥,很快就會起效,你會好的,以后就做個好孩子,對了,吃了這個藥,腦子容易出問題,爹怕你忘了咱們倆的父子情分,所以你一會要一直想著你爹啊,想著想著你就不會忘了我了。”
秦歸雀感覺自己的頭越來越沉,他想到池東年說會忘記的話,于是拼命回憶著這一月來與池東年相處的點滴。
池東年將他扛上馬,又把他綁在馬上,隨即拍了拍馬頭,與黑馬低語,“送我兒去北邊,往北走。”
那馬像是聽得懂話般,嘶鳴了一聲。
池東年解開繩索,將馬牽引到官道上,抬頭對緊盯著他的秦歸雀笑道:“好了,山路走完了,你可以走人路了。”
秦歸雀死死盯著他。
“去吧,”池東年彎眼。
他抬手解了秦歸雀的穴,卻沒讓秦歸雀說話,他笑道:“過個半個時辰,你就能開口了,記住,千萬別回來,不然你爹就真死了。”
就在秦歸雀要掙扎時,池東年拍了下馬。
一聲長鳴后,烈馬疾馳向北。
秦歸雀崩潰掙扎,沖出一段路后,他發現自己突然有了氣力,于是努力抬手抓住韁繩,想控制住疾馳的烈馬。
烈馬轉過官道,他竟真的將馬控制住,調轉馬頭時,他看見池東年站在原地。
與此同時,山林驟然竄出數人將其包圍,池東年長笑了聲,“沈鏡,送你個大禮——”
下一刻,他奪過一旁的長劍,抹了脖子。
秦歸雀愣在原地。
他“啊”了兩聲沒發出聲音。
疾馳的黑色隊列映入眼簾,他看見遠處疾馳而來的隊伍,黑色的旗幟上標了個鮮紅的“沈”字。
他又看了眼地上的身影,隨后轉過馬頭,主動朝著北邊馳去。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也不知道往北是去哪,直到他看見一隊帶了“江”字旗幟的車馬在前頭,便默默跟在后頭。
他感覺自己腦子里像多了許多畫面,腦子也越來越渾渾噩噩,想起池東年說會忘記他的話,便趕忙回憶與池東年相處的畫面。
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越回憶,那記憶便越模糊。
秦歸雀終于意識到,池東年騙了他。
越回憶,便越記不住想記的東西。
他反應過來,便不愿再去想池東年,可他控制不住。
車隊進了城,他下了馬,迷迷糊糊走向北邊。
走了許久,走到了一處山路。
他似乎聽見有人說山上有棵許愿很靈的樹。
他再也記不住自己想記什么了,于是便往山上走,想去許個愿,走了不知多久,眼前徹底變得黑暗。
直到迷糊之間,他看見了一塊垂落眼前的玉佩,他終于忘記了。
——
漫長的記憶,在腦海里形成也不過須臾。
然而原本該叫人紅眼的記憶,在這一刻,卻對秦歸雀產生不了一點影響。
他把刀橫在沈素衣肩頭,漠然注視著周遭的一切。
明明都認的這些人,記憶也很完整,但就是生不出一絲情緒。
放眼過去,眾生皆草木,有的是地瓜,有的是棉花,有的是柳樹,總之奇形怪狀。
一些很礙眼,一些一般礙眼,總之都礙眼。
除了君扶月,這個他認知里的心上人,在一堆花花草草白菜青菜地瓜中,長得最像人,最合眼。
*
池邊這會已經圍了不少人。
就在方才,在沈素衣還在跟江瑾臨說話的時候,秦歸雀突然動手,把刀架在了沈素衣的脖子上,將人劫持。
動作之快,直叫江紹白都沒能反應過來。
之后君扶月喊了聲“不要”,秦歸雀要劃動刀的動作戛然而止。
只是他卻沒有放下刀,只一動不動待在原地,目光一直落在君扶月身上。
君扶月站在秦歸雀對面,看著眼前瞳色漆黑沒有神色的男子,緊皺著眉頭。
這狀態,不大對勁。
她想起秦歸雀過去同她說的。
他身體的副作用是失去情緒,沒有人該有的感情,這會莫名覺得狀態就挺像。
君扶月咬了咬牙,止住要安撫秦歸雀的念頭,她若這么做了,大家就會發現秦歸雀有問題。
于是她先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轉到沈素衣身上。
喝道:“沈小姐做了什么?!”
左右阿雀向來話不多,不說話只做事也合理,這會安安靜靜也沒人疑心。
沈素衣聞言抿緊唇。
是因為她運了內力被秦歸雀察覺了嗎?
這秦歸雀感覺這么靈敏嗎?
她也不敢說自己在試探江瑾臨,因此只沉默。
君扶月見狀哼了聲,走向了秦歸雀。
江紹白回過神,他感覺到秦歸雀的氣勢有些駭人,叫他直覺危險不能靠近,因此就要拉住君扶月。
“阿月……”
然而君扶月卻是兩步就到了秦歸雀身邊。
動作中,秦歸雀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最后轉過頭,宛若在看螻蟻要做什么的神邸般,只默默看她。
這感覺讓君扶月有點頭皮發麻。
她揚聲道:“沈小姐最好解釋下,自己的意圖。”
周圍已經有人沖來,聽到君扶月的話便都看向沈素衣。
沈家的護衛包圍了幾人,沈贏舟走上前,有些頭疼。
他對秦歸雀道:“不知沈某小姑何處得罪秦公子,無論何事,還希望秦公子先放下刀,再做商討。”
秦歸雀卻是沒有理沈贏舟,他不想跟這顆非常非常礙眼的白蘿卜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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