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白營長，那必須得有思想覺悟。”
“再說了，咱們妹子也惦記著我和展鵬，藥坊的藥皂就給寄了一箱子，我醫院的同事用了藥皂，都說殺蟲除菌的效果好。”
“李春芳那滿臉的痘痘，用咱們妹子做的藥皂全好了，現在臉白得像剝了殼的雞蛋，她跟我說，咱妹子是她的再生父母。”
韓秀梅以前對自己丈夫的妹妹很頭疼，現在覺得舒心多了。她頗為感觸：“我說老白，你說咱妹子怎么像變了一個人？上次她捎來的信，還特意提我陪著你在海島隨軍辛苦，說了我很多好話，我聽著心里舒坦極了。”
韓秀梅覺得自從她跟白蘇的心結解開，跟她丈夫白茅的夫妻感情更好了。就拿這會兒來說，老白整理菜園子，她也蹲在地上幫著拔一會兒草。白茅就跟韓秀梅閑扯：“我妹子剛出生的時候，我爹給她算過命，說她過了三十好幾一個坎，是有大福之人。”
“戲文里唱的那種老太君你知道吧？”
“算命那人說，她是老太君的命，前半輩子過得苦，后邊都是享福的。”
“要什么有什么，子孫滿堂，兒女孝順那種。”
韓秀梅聽得玄乎：“那人算命算得準嗎？”
“準吧，聽說給我妹子算命的，是深山里一個道觀的道士，我爹不是常入山采藥么？他跟我爹有些交情，不是不讓搞封建迷信，還是他偷偷給咱妹子算的。”
“一般人就算給他八字，他也是不算的，說泄露天機要折壽。”
白茅沖他媳婦兒道：“以前我是不信這些鬼話，你看咱妹子被欺負狠了，突然立起來，這就不一樣了，到底是我爹媽的種，我妹子就是厲害。”
白茅是最寵妹子的，這個韓秀梅知道。以前她都吃味的。如今跟白蘇關系好了，對自己丈夫跟小姑子之間兄妹情深這事兒接受良好。韓秀梅接話：“是，你妹子最厲害，過年探親就能見到你那個厲害的妹子了……”寒冬臘月的天氣，賀家屋檐下掛了長長一串冰棱。天氣驟然變冷，白蘇擔心暖棚里的藥材被凍死，一早就去了藥坊。周長卿也騎自行車送蘭花去學校了！天氣太冷，路邊的草上覆蓋著一層銀霜，荷花穿上了她姐新做的棉襖，用手套圍巾將自己裹成個小粽子，拎著給白蘇帶的早飯往藥坊這邊來。路過石橋的時候，她腳下一滑，布包拎著的飯盒跌落在地，里邊裝的包子滾了出來。眼看著圓咕隆咚的包子要滾到橋下溪流里，荷花顧不得跌疼了，急得要去抓包子，趕來上工的周鴻波和趙清柔他們，忙沖過來拉荷花。說時遲那時快！石橋旁的暖棚里，沖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一把拎住了荷花的后衣領。“小心，橋上滑！”
尹凡像老鷹拎小雞一樣，將裹得圓滾滾的荷花給拎起來。荷花還在發懵，尹凡在她頭頂上方提醒：“橋上結霜了，滑！”
尹凡大概是擔心荷花會掉進橋下的溪流里，這個天氣溪里的水冰凍入骨，一時急了，所以口氣有點急促。荷花還是頭一次看到，從來波瀾不驚的尹凡，這么著急的樣子。眼睜睜看著包子滾進了溪流里，荷花有些慫：“我媽的早飯沒了。”
“一會兒讓孔姨給她煮點吃的。”
尹凡這么說，荷花不再心疼滾到溪流里的包子了。但是摔一跤，還將給白蘇帶的包子給弄沒了。荷花垂頭喪氣：“我真沒用。”
尹凡一向深居簡出，不怎么跟藥坊這邊的人交流。他也是情急之下，才會從暖棚里沖出來，拎住從橋上往溪流里栽的荷花。這會兒被藥坊上工的幾個知青，還有周鴻波圍著，尹凡覺得自己好像一下進入了別人的視線，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很想逃離圍觀。看荷花灑了包子一臉沮喪。尹凡還是溫聲開口：“是橋太滑了！”
安撫了荷花一句，他關心道：“跌疼了沒有？快去擦藥。”
其實尹凡那兒，就有藥坊最新出的跌打損傷藥油。荷花受傷了，他很著急。他想要扶著荷花回他和尹教授的小屋，給她抹藥膏。但被這么多人看著，害怕連累荷花，尹凡十分隱忍克制，只能催促她快去擦藥膏。荷花還想說，自己穿得厚，跌了也不怎么疼。她對上了尹凡的眼睛。她的尹凡哥哥一雙眼睛會說話，眼神里透著滿滿的關切，因為她受傷了，他很著急很擔心。荷花心里突然溢出了一絲甜，像是在喝蜂蜜的味道。趙清柔已經幫著揀起食盒，她聽話的嗯嗯兩聲，跟著她去擦藥油了。等荷花和藥坊上工的人一走，尹凡拎上燒好的一壺溫水，澆在了橋上。溫水滲上橋面，化開了凝結在上邊的薄霜。冬天的太陽出來得晚，看著天上霧蒙蒙的一片，尹凡拎著空水壺在橋上站了一會兒，然后看向遠處的草垛。這些稻草是隊里讓人拉來，填補暖棚邊隙的。尹凡擱下空水壺，扯一捆稻草，打散了均勻鋪在橋面上。明天早上要是再起霜，他早點起來，趁著藥坊工人們來這邊上工之前，給橋面換一層干稻草，這樣就能防滑了。想到荷花不會再踩到橋上的薄霜，滑落跌倒，尹凡對自己干出的成果很滿意，拎著空水壺離開了。卻不知道，這一幕落在了暗處的周鴻波眼里。荷花不像她二姐蘭花那般性子清冷，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甜笑，給人的感覺很好接近。周鴻波借著幫忙曬藥揀藥，來藥坊工作后跟荷花走得很近。比起那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沈知青，周鴻波覺得自己的把握更大，他知道一口吃不到熱豆腐，所以極有耐心徐徐圖謀，一點一點滲透到陸荷花的生活中。跟荷花熟悉了，并且搭伙干活的時候有說有笑，周鴻波以為水到渠成。本來借著看電影的時候，要找個機會跟荷花表白。結果他妹妹周燕，好死不活非要招惹陸荷花，荷花跟周燕起爭執，打亂了周鴻波的計劃。而事情的起因，竟是為了那個尹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