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人聲嘈雜,莊云旗舉手投足間依舊從容,笑容溫潤:“方姑娘,林公子,我正好途經此處,不想會遇見你們。”
“那的確有緣。”林硯輕輕一笑。
他一向不給莊云旗好臉色,現下卻像換了個人,惹得方映雪用活見鬼的眼神看他。
莊云旗也是受寵若驚。
“對了。”可惜林硯很快露出狐貍尾巴,用扇子隔空點了下那父女兩,語調拉的極長。
“莊公子不是個慈悲君子嗎?這女子實在可憐,你也不出手相救,到時那女子以身相許,也算一段佳話。”
方映雪這才明白他腹中一肚子壞水。
果然不能高看他!
莊云旗幾次欲言又止,不遠處的戲已唱到了高潮處,那女子趁男子不備,盈盈身姿撲向柱子。
“父親心意已決,可女兒絕不愿忍辱偷生。”
這情態,是要以死明志。
好在圍觀的七大姑八大姨反應及時,七腳八手地拉回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起來。
“姑娘,總有辦法的,你別急啊。”
“就是就是,就算……也是好死不如賴活著。”
“哎呦,姑娘可別哭壞了眼睛。”
那女子掩面而泣,淚水自凝脂似的指縫溢出,話里含著哭腔:“父親如此無情,若母親九泉下有知,不知做何感想?”
“少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男子一臉不耐,叉著腰罵罵咧咧,“若我還不上賭債,真要去陰曹地府見你娘了。”
女子癱軟在地,哭聲更悲,令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莊云旗幾次轉頭都流露出不忍之色,滿肚子話化為長嘆:“并非是在下不愿救她,只是……”
他斟酌著字眼:“只是二位也非鐵石心腸,卻遲遲不肯出手,想必是有所顧慮,我雖遲鈍,卻也不敢貿然行事。”
林硯要笑不笑的勾起嘴角。
三人各有主意,都沒有動靜。
可顧湘年紀尚淺,早已按捺不住一顆善心,摩挲著腰間的荷包,終于下定決心。
方映雪只覺身側一空,回頭顧湘已“噔噔噔”跑遠。
女子哭得眼皮紅腫,好似一對核桃仁,觸目所及之處像隔了層霧,一個荷包忽然被遞到她眼下。
“這些銀子夠嗎?”
女子一愣,連淚都忘了擦。
那荷包繡著四合如意云紋,看得出繡娘手藝極差,針腳似條扭曲的蜈蚣,里頭裝的銀子也極寒酸。
順著荷包向上,是張尚未長開的臉。
“即便不夠,我也拿不出更多了。”顧湘悶聲悶氣道,“你先拿著解急。”
女子失神時,手里已被強行塞了個荷包。
掌心沉甸甸的觸感讓女子如夢初醒,不由“哎”了聲,隨即目送顧湘扭身跑回檐下。
那邊站著三人,各個衣著不凡。
女子心中有了算計。
方映雪將這些盡收眼底,神色淡淡的收回目光,心道有些時候太過心軟,只會為人利用。
果不其然。
顧湘前腳剛回來,那女子也后腳跟了過來,在眾目睽睽下,“撲通”跪地:“姑娘,公子,還請救小女子一命。”
女子雙手撐著地,聲淚俱下:“只要你們愿買下我,小女子余生愿做牛做馬,只要別讓我再過從前那樣水深火熱的日子。”
再回頭看面色不善的男子,她纖細的身子顫如秋風掃落葉,。
“求姑娘給我一條活路。”
方映雪暗想這出戲實在拙劣,居高臨下看著她,語氣不明:“你說你從前在家中,并不好過?”
“不敢欺瞞姑娘。”女子用手帕拭淚,抽咽著道,“姑娘,你心慈面軟,想必不會見死不救吧?”
這道德綁架一出口,方映雪也不再留情面,一字一頓道:“你在說謊。”
女子一瞬間藏不住的驚慌失措,即便轉瞬就掩飾妥當,卻還是被方映雪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愈發篤定。
“你這十指芊芊,真是好看得緊。”方映雪翩翩蹲下,如畫的眉眼冷若寒霜,“想必在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吧?”
一語激起千層浪。
眾人定睛一看,紛紛察出不對來:“對啊,她這手哪像是飽受虐待的?”
“我方才就覺得不對,果然如此啊!”
“你竟然敢騙我們!”
被人當猴子耍了一遭,所有人怒不可遏,這下父女二人成了過街老鼠,男人見勢不對,拋下女子溜跑了。
在場人中,唯有林硯不見意外,嘴角微微勾起。
女子張口欲言,卻發現辯無可辯。
“我……”
吞吞吐吐半天,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心里頭已經恨毒了方映雪,暗罵她壞自己好事。
難怪!莊云旗這才知曉兩人早有察覺。
顧湘見此情形,哪里還會有不懂的,面上一下子褪了血色,被方映雪曲指敲了個腦瓜崩。
“吃一塹長一智,下次別再輕信別人了。”
方映雪不再看癱軟在地的女人,于情于禮,她在離開時順口說了句:“我該回家了,你們二位可要進門喝杯茶?”
林硯順著桿子往上爬,欣然同意:“也好。”
“我來此次,本就是有事和方姑娘商量。”莊云旗往前走了兩步,自然而然道,“那便一起吧。”
方映雪本是隨口一說,不料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只得深呼吸一口氣,干巴巴道:“請吧。”
這個小波折,三人都不曾放進心里。
唯獨顧湘體會了一遭人心險惡,總有些失魂落魄,一回家就將自己關進了房間里。
紅泥小火爐,上頭煮著的茶熱氣彌漫。
三人在院中落座,莊云旗也不耽誤時間,開口就道出來意:“我此次前來,是為專利一事。”
林硯慢條斯理的喝茶,周身縈繞著陰沉沉的氣壓,無聲宣誓著存在。
莊云旗渾然未覺,專注的目光只看方映雪一人:“這些日子姑娘外出,想必不知因這專利鬧出的是非。”
“因從前并無專利一說,大家賣的許多東西大同小異,專利一出,有些賣家就搶先去登記了,借此威逼對家下架不賣,甚至鬧去衙門。”
“可這種事,衙門也無從評判,我實在束手無策,就想來問方姑娘可有什么法子?”
莊云旗目光灼灼,全然將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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