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從未出過蜀山,人間十五年,卻已是物是人非。
他還是習慣抱著劍行走,只是桃枝留在了蜀山。
他回到故園,卻見故園之地早已芳草萋萋,遠處的村寨鄉野也人跡荒蕪。
他在父母的墓前坐了很久,起身后在老管家的墓前,借酒舞劍,把多年來的懷念傾灑。
他又一次取下母親墓前的桃枝,只是這次,他取了一支更大的枝椏,做成了劍匣。
他抱著劍匣,向遠方漫無目的的走去,路過烽火連城,路過水患火災,路過人間百態,路過滄海桑田。
如此,便是三千年!
蠶叢讓位魚鳧,魚鳧又讓與柏灌,到現在,古蜀王名曰杜宇。
蜀中三王開世,在金沙之畔,留下了燦爛的古蜀文明,后人偶然發現時,將之命名為三星堆……
玉水之源,有山名玉山,時玉山大水,可比舜禹之時。
一日,少年抱劍行于玉水之畔,見江水泛濫,也不繞道,就這么走在驚濤駭浪之間。
忽然,少年立于浪頭,微微皺眉。
只見江水如此洶涌的玉水之中,竟有一具浮尸不沉!
最為奇特的,是這具浮尸竟逆流而上!從玉水之尾,逆流到了玉水之源!
“洪水滅世,竟有浮尸,逆流至此!”
元白也好奇,便就在江中,跟著這具浮尸,慢慢向上游走去,想看看它究竟要往何處。
直到行至汶山,那浮尸才沒有繼續前行,緩緩向岸邊靠去。
元白見江岸有人,便隱去身形,跟在其后。
“望帝,江中有浮尸,逆流而上,詭譎無端。”
有士卒見的浮尸奇異,便報于望帝杜宇。杜宇時年近百歲,亦未曾聽過這等異事,便讓士卒帶路,來到玉水之畔。
汶山有靈,望帝杜宇走近江畔時,忽有大風起,卷來杜鵑花無數,花落于浮尸之上,那浮尸竟站了起來!
“護駕!”
士卒大亂,杜宇卻沒有異色,揮揮手止住士卒異動,親自走到了浮尸身前!
“你若已死,我便賜你棺槨一副,你入土為安,或順水而去。你若未死,便睜開眼睛,我有話問你。”
杜宇一身王者氣,站在立于江畔的浮尸前,竟對他說了句話。
只見那浮尸竟真的睜開了眼睛,隨后身上竟有了生氣!
浮尸逆流而上本就已經足夠驚世駭俗,而今更是死而復生,堪稱荒唐!
可偏偏杜宇卻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蜀中文明傳說極為奇特,他也算是見怪不怪了。
“蜀王,我名鱉靈,死于楚地,今見王復生,愿為蜀王盡犬馬之勞!”
復生之人說話之時,身上無盡水氣淋漓,原本被泡得慘白的膚色漸漸恢復了些紅潤,雖然看起來還是有些白的過分,但最多只能算是病態白,不在是全無血色的亡尸泡水之色。
杜宇見之逆水而來,便問了些治水之事,未曾想這鱉靈對答如流,頭頭是道,似乎生來便是治水大家!
望帝心中高興,邀鱉靈同乘,歸蜀都,后更是拜鱉靈為相,賜字開明,授予治水之責。
鱉靈得令,開玉壘,通峨眉,更是率部走出蜀中,順金沙而下,行至巫山!
元白抱著劍,一路相隨,見證著鱉靈開明一路開山治水,為蜀中造化無窮豐饒之源。
“巫山?”
元白跟著他們來到巫山之下,見巫山攔路,他抬眼看巫山之巔,忽覺云遮霧繞,隱有仙宮在上!
“臣相,此地便是巫山,山勢獨斷,峽谷狹隘,攔住了蜀中水流出之途,方至我蜀中年年積澇成災。不知臣相如何定奪?”
士卒將巫山攔江的事匯報給鱉靈,鱉靈沉默良久后,道:“遇山開山,遇石焚石!”
“焚石?”士卒不懂,以火燒石,能有何用?
卻見鱉靈架起一堆柴火,將一石丟入其中焚燒片刻后,又以水澆之,頓時石中傳來異響,應聲而裂!
士卒這才知曉有如此便利的開山之法,頓時將這門道傳了下去。
“遇山開山……,這巫山,你怕是難得開得了……”
元白想了想,撤去隱形,抱著劍匣走進治水軍隊,往中軍大帳而去。
凡人士卒想要盤問,元白只是送開了抱劍的右手小拇指,便有無盡劍勢溢出,將整個治水之軍萬人定住。
“鱉靈,在巫山之下,等我傳話回來。”
元白走進軍帳,只說了一句話,便又往巫山上行去。
鱉靈待他走后一個時辰,才恢復動靜,見整個軍隊都還在停滯中,頓時對元白奉若神明,待軍士們醒來后,便下令就地扎營。
巫山不高,卻蜿蜒委蛇,元白抱劍而行,遇樹樹讓,遇石石開,竟在蜿蜒山勢中,走出了一條直路。
路從巫山下,直達巫山頂,山頂之上,有云華之宮,宮中有神女,步裔裔兮曜殿堂,婉若游龍乘云翔。
元白行至云華宮前,抱劍而立,向門一拜,道:“蜀山元白,拜見云華夫人。”
宮門應聲開啟,有女子十二人出迎,其色絕美,定巫山十二神女峰。
而后有一女子從門中來,貌豐盈以莊姝兮,苞溫潤之玉顏。眸子炯其精郎兮,多美而可視。眉聯娟以蛾揚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質干之實兮,志解泰而體閑。
元白見得,第一次眼中有了變化,又連忙隱去,不敢冒犯。
“元白公子,你來此,所為何事?”
云華夫人面帶微笑,瞧得這青年劍修臉色微紅。
“為開巫山而來……”
“哦?你要開巫山?為何而開?如何來開?”
云華夫人亦名瑤姬,見的這少年心性的抱劍公子,不知為何,有些想調笑。
“呃……”
元白游歷人間三千年,見得世間萬般風情,卻在這巫山之巔,一時語塞。
“嘻嘻,公子,何不入我云華宮,慢慢道來。”
“好……”
巫山之上,重云之中,神虛目不轉睛的盯著云華宮。
“我打賭,瑤姬看上元白了!你這弟子還未拜見你,便給你找了個弟子媳婦,倒是能給你省一分操心。”
神虛真的對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最是關注,惹得同坐的重華一陣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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