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小說網 > 南北亂世我種田 > 第038章 探子
  第二天一大早,營寨就有人造訪,正是左辨帶著他的兄弟來請求治療。左辨非常激動,因為吃過安靖給的藥后,他兄弟的燒果然退了,傷口的紅腫也消退了許多,對此安靖并不意外,這個時代的人從來沒用過抗生素,能起到如此顯著的效果很正常。

  安靖沒有親自出面接待,把這事兒交給了安三,安三昨日就按照安靖的吩咐帶人在營寨外搭建了幾間木屋充當臨時診所,用來給饑民治療些傷病,雖然手段有限,但好歹是一劑強大的心理安慰,這使得饑民們的整體狀態又好了不少,左辨的兄弟也剛好可以安置在這里。

  安三在饑民中挑選了幾個膽大心細的婦人負責照料病患,里面就有安靖提起過的那名女子,安三這明顯就是在假公濟私。安靖怕安三害羞,也沒有點破。

  左辨想當面感謝安靖,被安靖婉拒了。要裝就裝到底,大人物哪有那么容易讓你說見就見?這一套對左辨果然很有用,左辨不但不以為忤,反而開始對安靖真正尊重起來,獨自在木樓外對木樓行了一個大禮后才帶著人離開。

  左辨剛離開不久,安三卻又找到了安靖:“少爺,嚴家兄弟想要見你。”

  “他們有何事?”,安靖眉頭一皺,嚴家兄弟有三人,老大嚴文宏,老二嚴文亮,老三嚴嚴文廣,三兄弟最大的二十三歲,最小的十八,荊州新康人氏;三兄弟都投過軍,后來因為荊州大亂,流民四起,兄弟三人放心不下家中的母親,于是便從軍中逃了回來成了流民。

  三兄弟中,老大嚴文宏穩重,老二嚴文亮機智,老三嚴文廣武藝高強,異常勇猛,三人能力都不錯,于是也被安靖指定成為第三組青壯營的首領,不過嚴家兄弟有什么事應該是向安三匯報的,他們來找安靖也不知是為了什么。

  “我問過了,他們不肯說,只是非要見你,應該也是關于流民的事…”,安三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安三從來沒有試過管理如此多人,難免多少有些力不從心。

  “行吧,你讓他們進來。”

  “是,少爺”,安三得到安靖的指示,連忙叫來嚴家兄弟。

  “見過恩公!”,三兄弟進入小樓啥也沒說,先給安靖行了一個大禮。

  “你們找我究竟什么事?”

  “回恩公的話,我兄弟三人以及嚴家村數百條人命都是恩公所救,所以我們……”

  “別扯這些,說重點!”,安靖打斷了嚴文宏:“我很忙,你們執意要見我肯定不是為了當面感謝,有事先說事。”

  因為對周顗始終心存疑慮,安靖一直在思考對方可能的反應,但卻沒有什么頭緒,因此心情有些煩躁。

  “回恩公,今日上午又有數百流民來投,我發現其中有些人可能有問題!”,嚴文宏見安靖有些暴躁,連忙直言其事。

  “有問題?什么問題?”

  “我們發現這些流民當中有很多人是投過軍的。”

  “何以見得?”

  “他們雖然都裝作是普通流民,但走路的姿勢和手上的老繭都跟普通人不一樣,我們兄弟三人在湘南軍中混了三四年,我們敢肯定這些人都是軍卒,而且都是精兵。”

  “是精兵說明什么?你們兄弟三人不都曾經是軍卒么?我看你們的能力都不錯,應該也屬于精兵的范疇吧?”

  “不一樣的!”,嚴文宏正色道:“在湘南軍中,就算我們再努力也很難成為精兵,新兵需要有一定的家世背景,他們發的武器盔甲以及接受的訓練都與我們是天壤之別,這只是其一;其二,就算他們跟我兄弟三人一樣是逃卒,那么他們身邊肯定就會有需要保護的親族,再不濟也會有意無意的聚集在一起。

  可是,這些人卻剛好相反,身邊既沒有親眷,還有意無意的分散在整個營中,假裝互相不認識“,老二嚴文亮開口解釋道。

  “哦?今天流民總共來了多少人?你說的這樣的可疑的人大約又有多少?”,安靖重視起來,皺起眉頭詢問道。

  “我們兄弟三人按照恩公的吩咐一直在記錄流民人數,截至剛剛為止,來投靠我們的流民一共有五百八十五人,而我們說的那些可疑的人有足足近百人!”

  “近百人…”,安靖眉頭緊蹙,輕敲著桌面思考起來:“這確實是很不正常,難道他們想這么干?……”

  安靖剛好有點猜不到周顗的部署,這件事情倒是給他提了個醒,安靖馬上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安插探子無非就兩種目的,要么就是為了刺探情報,要么就是為了配合大部隊進攻,可以散布謠言、制造混亂、里應外合。

  刺探情報是有可能的,換做安靖自己大概率也會這么干,周伯仁為了避免發生什么意外狀況,所以暗中派人來監視百越營地的動向,這說得通,安靖也不會怪他,但光是干這個肯定不需要這么多人,十幾二十個就已經足夠了;監視自己和小黑?也不可能,外人根本就不可能接近中心的營寨,那么就只剩下另一個可能性了。

  “這些人你們是怎么安排的?”

  “我們裝作不知,沒有驚動他們,但同時也安排了信得過的兄弟盯著他們。”

  “干得好”,安靖贊揚了一句,馬上又問道:“在這流民營中,你們知根知底的,信得過的兄弟一共有多少人?”

  “絕對信得過的,能戰斗的大約只有百人左右,但是如果加上幾個村的鄉親們,那人數就多了,找到上千人盯著那些人不在話下!”

  “好,你們把他們盯死了,但要注意千萬不要被他們察覺,如果還有這樣的人混進來,也同樣處理,我會讓安三配合你們。這一次你們做得非常好,但我此刻也沒有什么東西可以獎勵你們,這樣吧,獎勵先定為每人三十石糧食,只是現在不好發放給你們,等到離開的時候你們再找安三支取吧。”

  “謝謝恩公,但我們不要糧食!”,嚴家三兄弟再次跪倒在了安靖面前。

  “那你們想要什么?直接說,看我能不能辦到。”

  “恩公!”,嚴文宏深吸一口氣抬頭說道:“荊楚之地已經亂了許多年了,官府和豪門從來沒有將我們當作人來看待,哪怕是災荒之年,田租賦稅徭役也從未有過半分減免,反而越發沉重!我嚴家本來還算是個大家族,有兄弟姐妹二十余人,加上姑表親有將近百人,可如今只剩下我兄弟三人和小妹娘親了,就這樣還算幸運的,很多百姓家都絕戶了!

  我兄弟三人為了改變這個狀況曾經一起投了軍,想要搏個前程,可進入軍中才知道,那里與外面并無二致。

  我兄弟三人無奈之下只能逃了回來,逃是逃回來了,可回來后才發現,天地之大,居然找不到一個太平的容身之處,直到碰到了恩公!

  恩公,我們兄弟三人以及嚴家村所有鄉親都想跟隨恩公而去,托庇于恩公門下,只要恩公肯答應,我們兄弟三人以及嚴家村所有青壯的性命就都是恩公的了,恩公但有差遣,我等萬死不辭!”

  嚴文宏說完,嚴氏三兄弟再次拜匐于地。

  看著跪倒在地的嚴氏三兄弟,安靖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氣,別的要求他不知道能不能辦到,但這個要求倒是正中下懷。

  安靖沒有馬上答應,而是不動聲色的問道:“我們可是百越蠻族的人,你們如果跟著我就要離開家鄉進入大山中生活。百越領地雖然相對安全,但日子也許會比這里更艱苦,這一點你們可曾考慮過?”

  “當然考慮過,但是日子再難還能難過現在么?我們的處境恩公都已經看到了!”,嚴文宏猛然坐起,眼眶已經有些微紅:“還有,請恩公不要妄自菲薄,百越各部世代居于同邊山林之間,平日里我們也多有接觸,大部分百越兄弟都是淳樸厚道之人,遠勝荊州世家豪門。

  都是苦命的人,我們大家從來沒有將百越的兄弟們當過蠻夷,更何況這一次,如果不是百越的兄弟姐妹們將自己的口糧分發給我們,不是恩公將東越刺史的俸祿拿出來救濟我們,我們這些人說不定已經餓死許多了,即便那些沒被餓死的,最后也會成了他人的口糧。

  昨日,恩公還為了救荒原上的那些可憐的孤兒,斬殺了劉俊那幫賊子,這一樁樁一件件,大家雖然都沒有說出來,可都是看在眼里,記在心中的。恩公只要肯收留我們,給大家一條活路,哪怕要我們為奴為仆,我們也心甘情愿!”

  “可是,跟著我也不見得就能活命…”,安靖呼出一口氣,百越之地受四方強者覬覦,并不是化外之地,同樣有自己的規矩,同樣有疾苦、有戰爭。就拿眼前來說,我們這一行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涌動,荊州各方勢力對我們都是虎視眈眈,我們能不能活著走回大山都是一個未知數。如此,你們還愿意跟著我們嗎?”

  “愿意!”,嚴文宏幾乎沒有半點猶豫便點頭回道:“其實,我們兄弟三人都不怕死,鄉親們也都不怕死,我們怕的是活著猶如行尸走肉,冷灰槁木!怕的是日日朝不保夕,時時生活在恐懼擔憂之中!”

  “你們憑什么認為跟著我便不會如此?你們不怕跟我回了百越也要面對同樣的生活嗎?”

  “憑感覺,更憑百越的兄弟們將自己的口糧分給婦孺兒童,憑我們這幾天在營中的所見所聞。”

  “你不怕這一切都是我們裝出來的?”

  “不怕,我們相信自己的感覺,即使錯了我們也認了,橫豎我們的日子也不會比現在更加凄慘!”

  安靖看著跪在地上的嚴氏兄弟三人久久不語,氣氛一下子變得格外沉重,半晌后,安靖終于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了,但你們也須記住你們今天說過的話!”

  “謝過恩公!”,楊家三兄弟大喜,一起給安靖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安靖也沒有躲開,生受了他們的叩拜。

  “好了,起來吧,現在你們就是我的人了,你們先跟著安三。”

  “是,恩公大人!”

  “以后你們跟安三一樣叫我少爺,我現在有事要交給你們三個去辦。文宏,你負責盯緊了那些混進來的軍士,具體怎么做你自己決定;文亮,你負責把聚集過來的人再詳細統計一番,現在的統計很粗糙,我需要更細致的統計,有多少孩童?多少女子?多少老人?落單的人一共是多少?村落聚集起來的又有多少?一共有多少戶?他們的頭領具體是誰?有多少有勞動力的?包括強勞力和弱勞力,這些信息都要有,越詳細越好,明白了嗎?”

  “明白!”,嚴文宏和嚴文亮同時點頭。

  “文廣,你挑點機靈點的兄弟往南去,看看南方流民軍的情況,如果找到了他們,就派人回來通知我他們的動向,如果他們進入我們這里百里范圍,就趕緊全部撤回了,明白了嗎?”

  “明白了少爺……少爺說的流民軍是不是指的湘州杜弢?”,嚴文廣先接受了命令,同時也提出了疑問。

  “你知道杜弢?”

  “知道,我們聽說過他,他在湘州鬧得聲勢十分浩大,他們在湘州廣招流民,前陣子鄰村的宋家小子還叫我們一起去投他,可是我們兄弟投過軍都清楚,那杜弢說是流民軍首領,可他卻是出身于豪門世族,我們這些沒根底的人就算去了也能給他們當替死鬼而已,所以我們拒絕了。”

  “行,你們知道他就更好,我也不用多解釋什么了,你們分頭去辦吧。”

  “是,少爺。”

  嚴氏三兄弟領命而去,安靖站在小樓門口看他們走出了好遠才轉過身來,想了想后將姚鈴叫了下來。

  “姚將軍,剛才我跟他們的話你應該都聽到了吧?麻煩你找幾個善于隱藏行蹤的巫神軍士跟著他們兄弟三人,他們兄弟三人的所作所為都要詳細記下來向我匯報。”

  姚鈴很干脆的點了點頭就出去執行了,這是位人狠話不多的姐姐。

  安靖心里是很喜歡嚴家三兄弟的,他們雖說是出身于微末,但是眼光和見識卻非常人能及,說話也非常有條理,稍微培養一下應該都能獨當一面。安靖從三兄弟的話中聽出了許多信息,周伯仁的計劃已經呼之欲出。

  安靖相信嚴氏兄弟三人大概率不會是周顗派來的奸細,否則他們也不會跑來自己這里報告異狀,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如果真是這樣,那這種行為就傻到家了,不過此事涉及到太多人的生死,由不得安靖不小心,派巫神軍士去盯著他們,一方面是想從側面看看他們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幫他們查漏補缺。

  安靖坐下來給自己泡了一壺薄荷花茶,一邊漫不經心的喝著茶水一邊細細分析推演著眼前的局勢。

  與此同時,荊州府城墻上,周顗孤身一人定定的看著不遠處變得越來越龐大,也越來越井井有條的流民營眉頭越皺越緊,眼神也越來越憂郁。

  三天時光飛快過去,荊州府那邊的氣氛開始變得越來越凝重,城墻上的巡查也一天比一天頻繁;與之截然相反的是,流民營的氣氛卻一天比一天更好。

  由于這幾天不間斷的糧食分發,流民們也不會再將大部分糧食藏起來了,吃掉的部分越來越多。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藏起糧食是為了在關鍵的時候救命,但是藏多了就會適得其反,所以該吃還是吃了吧。

  百越青壯們似乎也漸漸忘記了三天看到的慘劇,天性樂觀的他們在閑暇時會來上一段歌舞,引得流民們紛紛叫好,整個流民營看上去甚至有些生機勃勃的味道。

  安靖每天都躲在小樓里接收著各方匯聚過來的情報,仔細計算著杜弢大軍前進的速度。如今,杜弢的前鋒營已經到達了長沙城南四十里的地方,那里在后世叫湘潭,是偉人的故鄉。如果長沙城一旦被攻破,那么杜弢的大軍將在三天之內出現在荊州府城墻外。

  “長沙城……應該沒那么容易被攻破吧……”,安靖咬著嘴唇想到。

  長沙城是楚漢的古都,名字的由來疑為三苗語譯音,意思是“祭祀的地方”,原本那里也是百越部族的地盤;同時也流傳著“長沙星”之說,按星宿分野,與社宿“長沙星”對應的這片地方就叫長沙。

  這么有名的城池應該是一座堅城,而且很早就劃作了長沙王司馬乂的封地,長沙城里的豪強大多來自北方,他們不大可能輕易向代表著南方豪強的杜弢屈服。這么算起來的話,安靖他們還是應該有足夠的時間完成交易并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

  安靖又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秦州安氏南下就是要去投靠長沙王司馬碩的,他們搞不好現在就在長沙城內。這簡直是剛出虎口又入狼窩,也不知如果這次安氏家主真的又被困于長沙城中會作何感想?

  對于秦州侯安游信,這具身體原本主人的記憶就有點兒模糊,他似乎長這么大就沒見過幾次父親,當然對安游信也談不上有什么深厚感情,而安游信對其也是不管不顧。正因為如此,當安靖決定暫時留在明月寨時,安三等人都沒有任何異議。只是這樣一來,也導致安靖對秦州侯安游信的印象也很模糊。

  “算了,希望他們吉人自有天相吧,畢竟也是骨肉親人…”,安靖并不太擔心安氏的安危,因為在荊州跟在秦州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哪怕長沙城被流民軍攻破,安氏最多也就是被洗劫一番,一般情況下那些流民軍只要財物,不會真要了豪門貴族人的性命。

  做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流民軍一旦大到一定程度晉廷就會招撫,那時他們就會搖身一變成為晉廷官軍,那些流民軍將領也會成為晉廷的將軍,于是,大家又變成了同朝臣子,如果把事情做得太絕,雙方一旦結成了死仇就不好辦了,這事兒大家已經心照不宣。

  就在安靖又在簡陋的地圖上做下了一個新的標記時,荊州府方向突然響起了一陣鼓聲,小黑也從樓上走了下來。

  約定的拍賣會時間終于到了,周顗早就讓人在雙方的中間也搭起了一座木樓,那就是拍賣會舉行的地點。

  “行吧,終于開始了…你們老想著算計我,就不怕大爺我將計就計?”,安靖嘴角上揚,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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