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們吧,我們不想死,便是我們不能活,能不能救救孩子,求求大人,求求大人。”
走在街道上,百姓們已經無力行禮,但看見有生面孔,卻還是掙扎著跪在地上。
他們哭泣,那種壓抑的哭泣令人心酸。
稍微有錢一些的人家,便是病了也在家中,斷不會在街道上,可想而知他們比其他人更難受。
“哥哥,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家中還有爺爺要照顧,我死了,爺爺便沒人照顧了。”
忽的,一雙漆黑的小手抓住了白錦書的衣角。
那手小小的,上面還帶著凍傷,前幾日剛下大雪,那些冬衣沒備足的人家便會挨凍。
眾人停了下來,只見抓著白錦書的是一個年歲約莫五六歲的孩子,那孩子嘴唇干裂,滿臉通紅,可見是生了高熱,可他的眸子卻亮亮的,或許是因為心中還惦記著他的爺爺。
“神醫,當真是對不住,這孩子他是燒糊涂了。”
孩子的手太臟了,白錦書衣袍上很快出現了兩個黑手印,管仲趕忙彎著腰出聲,白錦書卻是擺擺手,從袖子中拿出一塊干凈的帕子,蹲下身,拉著孩子的手,沉默的為他擦手。
管仲一愣,暗一也是一愣,蕭君策眼底閃過一絲溫柔,盯著白錦書。
“你一定會好的,你爺爺還需要你,還在等著你照顧,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感覺如何。”
將孩子的手擦干凈,白錦書微微一笑。
她身上總是帶著一股讓人安心的氣息,那孩子原本不安的心漸漸平穩,有些不好意思:“頭疼,渾身無力,總是想咳嗽,其他的暫時沒有。”
孩子老實的說著,白錦書則是點點頭,摸了摸孩子的額頭,確實很燙。
高熱,確實是瘟疫的一大癥狀。
“刺史大人,不知城中這樣的棚子有多少。”
白錦書又安撫的摸了摸孩子的頭,緩緩起身,看向管仲。
她的身份雖然是個大夫,但管仲不知為何就是覺得她很高深,絲毫不敢怠慢,道:
“回神醫,城內棚子有兩百三十多個,有十八家藥堂,每個藥堂有大概六十個位置,全部都有病患,除此之外下官還將學堂征用了以方便百姓養病,五家學堂每家大概能容納兩百個百姓。”
管仲還未說完話,棚子內一個百姓忽然抽搐了起來。
管仲一驚,趕忙跑了過去,他一跑,侍衛也趕緊上前,按住那抽搐驚厥的百姓。
那人不僅抽搐,也開始翻起了白眼,管仲見狀,不敢撕官袍,只能將自己的里衣撕下一塊塞進那人的嘴中,生怕他咬到舌頭。
可是他抽搐的太厲害,堵著嘴也將他吐的白沫堵了回去。
管仲滿頭大汗,侍衛趁機拿出藥丸給那人服下。
他們的動作輕車熟路,可見這樣的情況發生了很多次了。
“嘔。”
藥丸吞下后,那人抽搐的沒那么狠了,侍衛松了一口氣,可很快便發現不是藥丸生效,而是那人翻著眼皮快要暈死過去。
侍衛大驚,有些茫然無措,管仲也沒了法子。
忽的,他們身后一道人影閃過,白錦書手上捏著一枚銀針,將堵在百姓口中的東西取出,銀針直接刺在他的額頭上。
“錚!”
銀針發出一陣及低及低的鳴聲,一針下,百姓抽搐的四肢停了下來。
又是一根銀針刺下,直直的沖著頭頂上方,這一針落下,那人不再口吐白沫。
白錦書又從袖子中拿出幾根銀針,分別刺在那人的耳根、胸口,肋下,以及肚臍下方。
她的動作太快了,等管仲跟侍衛反應過來,她已經將那百姓放平躺在了地上。
銀針落,針針快準狠,讓人眼花繚亂,卻也針針見效,實在讓人驚奇。
管仲眼中帶著亮光,而那抽搐的百姓卻是睡著了。
“真乃神醫啊。”
侍衛呆呆的出口,盯著白錦書,嘴巴微張。
他一直在蜀州,從來沒見過哪個大夫只是給百姓扎了幾針就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不僅侍衛,就連暗一也看傻了眼,眼底帶著震驚。
知道大姑娘會醫術,可從來沒親眼見過她救人,不知道她的醫術竟然如此高深,到底大姑娘這些年經歷了什么,她怎么什么都會啊,她身上到底又有什么秘密呢。
“什么神醫,簡直是庸醫,你是要那百姓死么!”
管仲身后傳來一道聲音,只見一個背著藥筐的老頭滿臉冰冷,眼中還帶著鄙視盯著白錦書。
管仲看見他,又是一陣頭疼。
蜀州疫病嚴重,沒人愿意來,可不代表那些江湖大夫不愿意。
那些人學醫成癡,都喜歡研究疑難雜病,尤其是疫病,若是有人能解,不僅聲名大噪,而且也會聞名于世,不說跟華佗扁鵲比,但也能流傳于世,因而此處聚集了很多大夫。
但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些大夫跟大夫之間也是矛盾不斷,他們彼此意見不一致了要爭辯,用的藥材不一樣也要辨,甚至是醫治什么病人也要辨,這就是管仲不會醫術,若是他會,他就親自上場了。
那些大夫,實在是有些聒噪啊。
而他們身后這個老頭,乃是一位從醫多年的老者,大家都叫他孔老。
孔老為人更古板,蜀州城外有一座山,山上有草藥,孔老每日看醫書鉆研藥材,正在配藥。
剛才侍衛手上的藥丸就是他研制出來的。
他堅持要以藥解決這場疫病,故此看見白錦書用銀針,氣的渾身發抖。
“這,孔老,這位神醫是攝政王帶來的。”
管仲無奈起身,對著孔老解釋道。
“老夫不管他是誰帶來的,如今疫病嚴重,病人大于一切,而他草菅人命,剛才銀針刺下的穴位都是死穴,那人活著與否,還不好說!”
孔老冷哼一聲,指著地上那百姓,眼底帶著厭惡。
他最是討厭這些當官的找來的大夫,沒什么本事只為博得一個好名聲,他看這個被稱為神醫的小白臉根本不會醫術,簡直是荒唐。
“這話可不興說啊,可使不得。”
管仲太陽穴一跳,對著蕭君策行了個禮,有些心力交瘁。
而其余的百姓一聽,則是緩緩看了過來,見地上那人一動不動,他們越發惶恐。
這是要殺了他們么,表面上是為他們治病的,暗地里是要滅口?
百姓們本就病著,再也忍不住心口的恐懼憤怒,警惕的看著白錦書,眼中充滿了幽怨。
而孔老則是又冷笑一聲,見白錦書不說話,他越發肯定那人已經死了。
白錦書眉眼淡淡,她盯著孔老,沒有說話,卻更顯心虛,百姓們心中恐懼加大,管仲則是皺起了眉。
“咳咳咳。”
忽的,只見那人猛的咳嗽了一聲,暗一吐出一口氣,孔老則是滿眼不敢置信。
這如何可能,那幾個穴位都是死穴啊,刺了死穴如何還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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