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薔薇屏退左右,獨自面對著一堆賞賜,想起父親說過的:“薔薇,別辜負父親的辛苦謀劃,牢記父親交代過你的,扶搖直上指日可待。”
還有大夫人臨走前那別有深意的目光,對于進宮之事,突然有些退縮。
“后日就要進宮了啊,和姑姑,姐姐,還有眾多女人搶一個男人,一個年紀大到可以做我爹的男人!”
“呵呵……如今想這些還有什么用?進宮之事已成定局,現在改變主意為時已晚。”她笑的諷刺又凄涼。
誰不想有個癡情專一的丈夫,這輩子只疼愛自己一人,不對別的女人動心。值得自己交付一顆真心,相夫教子,白頭偕老。
太多的天意弄人,有時候要想好好活著,想讓在意的人安生度日,總要有所犧牲的……
“薇兒,咳咳……”
“微兒,大夫人允許姨娘過來看看你。”
此人是蕭姨娘,尹薔薇的生母。大夫人買來的良妾,伺候了大夫人幾年,年紀稍微大些才被安排伺候尹相。好不容易,生下一女,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就被大夫人抱了去,說是和靜姝一起養著做個伴。養著,養著,女兒不認識自己,徹底成了大夫人的女兒。
她生的瘦削,衣著樸素,長年累月伺候大夫人,月子里也不得清閑,為大夫人端茶倒水,親嘗飯食,稍微差錯就是一陣打罵。年紀輕輕就落下一身病痛,常年與湯藥為伴。
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比府中下人還要拘謹膽怯,是一個早就被尹相遺忘了的舊人。
娘親!尹薔薇心里一緊,跌跌撞撞的去跑去開門。
“你不好好伺候母親,來此作甚?”她故意板著臉,眼角的余光留意著院子里的動靜。
不同以往,這次竟然沒有其他人偷聽。
按理說,爹爹不顧大夫人反對,全力支持自己進宮,大夫人為親女焦急,心中怨憤,應該比往常更加密切監視各方動靜才是。
難道,大夫人想通了?
“薇……,我……,你若是不愿意見我,我這就回去。”
尹薔薇難得見娘親一次,見她要走,心里焦急,故意冷著臉道:“既然是母親讓你來的,就進來吧!”
蕭姨娘渾濁的眼睛閃動著淚花,連連應道:“好好……”
尹薔薇看著蕭姨娘嘴角的裂痕,眼睛不受控制的幾次瞄向桌子上的茶水。
娘親不知又受了何罪?嘴角干裂脫皮,面容更顯老態。
她有心想為娘親搬個凳子,倒杯茶水都怕被外人瞧見,害得她們母女陷入險境。
“蕭姨娘……”她哽咽,欲言欲止。別過頭,把眼淚憋回去。冷聲道:“有話就說吧!”
蕭姨娘規規矩矩的站著,拘謹的很,唯唯諾諾道:“大夫人說你要進宮了,日后我們母……,我們還不知何時能夠相見,特意恩準我過來看看你。”
尹薔薇看著娘親如此卑微拘謹,心中一陣疼痛,卻不能表現出來,唯恐暗處有人窺了去。
“母親一向對疼愛有加,宮中又有嫡姐幫襯,蕭姨娘就別瞎操心了。”
蕭姨娘一陣語塞,低眉順眼的像做了錯事一般。
“對不起,我多話了!”
尹薔薇盯著她,鼻子一酸,掩面悄悄擦了把淚,垂眸道:“母親為了嫡姐的事情,身子一直不爽利。沒有別的事情,你就趕緊回去服侍母親吧!”
“哦!”蕭姨娘乖乖應著,悄悄退了出去。
尹薔薇背過身去,淚如雨下,娘親,娘親,你可知我有多么期待被你摟在懷里,只做你的女兒。
恨只恨,咱們都太卑賤,無法撼動大夫人的地位。
若是努力往上爬,爬到讓大夫人都要仰望的位置,結果會不會有所不同?
……
第二天
尹薔薇被嬉笑聲吵醒,她穿戴整齊,開門一看,呵斥道:“你怎么又來了,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
一男子放下麻袋,紅著臉道憨笑:“表……表妹,俺娘讓我給你個姨母帶些地里的菜蔬,我日夜兼程趕來的,新鮮的很。”
此人是蕭姨娘娘家妹妹的親兒,偏巧父親也姓蕭。因為生在田里,所以取名田生。模樣周正,皮膚黝黑,是個老實疙瘩。
家中靠著蕭姨娘接濟置辦幾坰薄田,勉強讀到秀才,因為父母體弱家境貧寒,迫不得已扛起鋤頭務農。
“表妹,你家的花園真大,比我家的那幾坰地合起來都大。這要是種成菜呀,果樹呀,麥子啥的得養活多少人?”
“閉嘴!這里是相府,可不是你們那犄角旮旯。”
“表妹,你別生氣!對了……”蕭田生在腰間一陣摸索,掏出一枚精巧的珠花,獻寶似的在她眼前揚了揚,喜滋滋道:“表妹,你瞧,這珠花怎么樣?”
尹薔薇掃了一眼那珠花,小巧精致,是她最喜歡的牡丹樣式。
“買珠花那幾個銅板,你攢了好幾個月吧!你不妨說說,下次準備送我什么破爛玩意,我還需要等幾個月?”
蕭田生被挖苦,捧著珠花囧紅了臉,“我知道表妹衣食無缺,更不缺首飾,過幾日就是你的生日,恰巧我來送東西,就買了這個,一并送給你。希望表妹不要嫌棄。”
“我堂堂相府小姐,皇上欽定的美人,怎么能用如此粗鄙的東西。”尹薔薇揚起美艷的臉蛋,高傲的說著。
“美……人?”蕭田生悲痛,情急之下,不由得靠近她,“表妹,你要進宮了?你,可不可以不進宮?”
尹薔薇心中一驚,抓過一個侍女,擋在自己前面,逼迫他止步,冷眼道:“被皇上看中是莫大的榮耀,別人求都求不來呢,我為什么要放棄這么好的機會?”
“這珠花我不喜歡,你趕緊帶著你的珠花走吧!”
蕭田生推辭,“送出去的東西,就是你的了,我……我不會再要的。”說著把珠花交給最近的侍女,落寞離去。
夜晚,尹薔薇躺在床上,纖細的手指細細摩擦著那枚珠花,腦海里一遍一遍回想著與蕭田生的過往,碾轉難眠。
她煩躁的撓撓頭發,頭皮處傳來的癢意,讓她更加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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