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上,守兵見楊束中箭,只以為他活不了了,哪知道會這樣反轉,頓時笑開了。

“是啊!找個男人嫁了吧!”守兵齊聲喊,像要吼出心里的懼怕。

蕭漪凝望楊束,下達了退兵的指令,拋石車已經被楊束損毀,再攻城,只是加大傷亡。

見蕭漪遠去,楊束動了動肩膀,眉心微不可察的蹙起,要不是有護甲,這箭絕對讓他透心涼。

難怪蕭漪的名聲這么盛,確實厲害。

那一箭,時機把控的太好了,旁人想給他擋都擋不了。

衛肆策馬到楊束面前,礙于旁邊有其他人,他沒喚王上,“可有傷著?”

楊束搖頭,隨衛肆進城。

“她比我想的還難對付。”屋里,楊束凝聲道。

“對蕭漪來說,讓她找個男人嫁了,絕對是侮辱性的話,但她眼里,半點波動都沒有。”

“情緒穩的一批。”

“方壯,排查一下。”楊束側頭,沉聲開口。

不管在城墻上,還是追殺殘兵,蕭漪都格外“關照”他,總不可能是一見鐘情?

他臉可抹黑了!

“王上,她好像知曉了你的身份。”衛肆面色凝重。

“你再待著,很危險。”

明眼人都看得出,燕國實際掌控者是王上,蕭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王上若出事,燕國勢必分崩離析。

到時,蕭漪率大軍直沖疆北,燕國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楊束手指摩挲,眼底幽深,這是他穿越以來,遇到的最強勁的對手。

“蕭漪退兵只是暫時的,她今日已經試探出疆北軍的實力,下一次,就不是輕易能打退的。”楊束緩緩吐字。

“衛肆,你守不住。”楊束語氣平靜。

衛肆沒反駁,疆北軍跟赤遠軍差距太大了,他離蕭漪,也有段距離。

蕭漪不退兵,疆北勢必失守。

“王上,你今日已經是冒險了。”衛肆并不想楊束留下。

“有成功的把握,我才會出擊,要生還機率低,我掉頭就跑了。”

“專心抵御赤遠軍,不用顧慮我。”

“殺出建安,本王可不是光憑楊家軍。”楊束目光遠眺,專注的看著樹梢上晃動的葉子。

蕭漪很厲害,但他,也不是吃干飯的。

就看誰技高一籌。

楊束話說到這地步,衛肆再想他走,也只能退下,去安排防守事宜。

……

營帳里,蕭漪眼神沉冷,糧長受不住威壓,身子往下躬了躬,艱澀道:“郡主,臨泉水患,那邊更緊急啊。”

蕭漪手按上了劍。

糧長撲通跪下,急聲喊:“郡主,這真不是下官能做主的!”

“滾出去。”

蕭漪胸口微微起伏,她不是拿不下燕國,而是荀慎幾次三番阻攔。

他害怕她威望太過,無法控制。

荀慎想擴大蕭國的領土,但前提是,一切由他掌控。

臨泉的水患,蕭漪就是不查,也知道是真的。

荀慎做事從不給人留口舌,明面上,你說不出他半點不是。

蕭漪手心收緊,為了不讓她攻打燕國,荀慎竟不惜損毀堤壩!

“郡主。”副將擔憂的望著她。

“糧草能撐多久?”

“頂多半月。”副將低嘆。

“休整一日。”蕭漪眸色凜冽,這一仗,必須聲勢浩大。

……

“王上,夜深了。”方壯來到楊束身側,輕聲道,烏漆麻黑的天,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王上看半晚上了。

“方壯,老爺子在戰場上,是什么樣?”

“元帥啊,特別威武,砍敵軍就跟剁豬肉一樣,無比輕松。”方壯滿眼崇拜之色。

“可碰上過勁敵?”

風吹起楊束的衣擺,他身影在夜色里,顯得單薄。

方壯點頭,“我們曾與業軍打過,雖守住了,但死傷慘重,元帥被孫震劃開肚皮,險些就死了。”

“那一仗,太艱難了,現在都不敢回想。”

“業軍退后,清掃戰場,就沒幾具完整的尸身。”

方壯面色是少見的沉重。

“天下不統一,戰事就永遠停不了,失子、失夫、失父,每日都在發生。”

“本王還是太弱小了。”楊束手摸上臉,似乎還能感受到溫熱的液體。

赤遠軍死了不少人,但他們也沒占到什么便宜。

城墻破損了好幾處,守衛連腦漿都被砸了出來。

“瞇會吧。”楊束轉身,邁步離開。

他知道戰場殘酷,但還是第一次這么清晰的認知到。

第二天,楊束早早上了城樓。

探子傳信回來,赤遠軍并無攻城的打算。

楊束抿緊了嘴角,蕭漪越是準備,掀起的浪就越大。

看著在風中飛舞的旗幟,楊束眸色深了深,風向,在變了!

“王上?”

見楊束露出笑容,衛肆手戳了戳他,這狀態不對,別失心瘋了。

“天時來了。”楊束吐字,難掩激動。

衛肆順著楊束的目光看旗幟,一臉疑惑,天時?

“方壯,將天燈搬過來。”

交代了一聲,楊束丟下衛肆,飛奔離開。

一路沖進房間,楊束從行李夾層里找出拳頭大小的布包,捏了捏,他快步出去。

“別愣著,快幫忙!”

楊束喊衛肆,這會風往西北,下一刻,就不一定了,必須快。

兩分鐘后,第一個天燈上了天。

慢慢的,半空被天燈占據。

……

“郡主。”副將走進營帳,稟道:“衛肆放了天燈,不知是祈愿,還是別的用意。”

蕭漪放下地圖,邁步出營帳。

抬頭的那瞬,蕭漪眉心蹙緊,據她了解,楊束不是會祈愿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抱著目的。

“掉下來了!”赤遠衛喊。

一個個天燈,在風的吹動下,砸向赤遠軍。

蕭漪凝眸,沉聲開口:“讓所有人躲開。”

天燈或砸在地上,或落在營帳,天氣干燥,未滅的火星很快燃燒了起來。

“退!”

蕭漪看著燒起來的火,凝聲道。

楊束點這么多天燈,絕不是為了燒營帳。

命令一下,赤遠軍立馬整隊,往后退了三里。

“郡主,沒有人員傷亡。”副將把情況說給蕭漪。

“您或許高看了楊束,他雖是楊廉的孫子,但并沒上過戰場,點天燈,或許就是心里憋悶,發泄一二。”

蕭漪越過副將,往外走,楊束是沒打過仗,但不代表他不懂謀算。

此人,最是奸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