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首,又贈韋家小姐”
“魚目亦笑我,謂與明月同。”
“驊騮拳跔不能食,蹇驢得志鳴春風。”
“第四首,就贈韋家小姐”
鵪鶉嗉里尋豌豆,鷺鷥腿上劈精肉。
蚊子腹內剮脂油,虧得小女子下手。
“第五首......
眼前道路無經緯,皮里春秋空黑黃。”
“第六首.....”
就在幾人的詩句快要從品行,容貌,涵養,才華多處將韋氏姐妹貶得一文不值時,韋府的大門轟的一聲被人從里面打開。
韋府的家丁在管家的帶領下,怒氣沖沖的跑出來。
“別念了,別念了。”
再念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別啊,接著念,接著念。”還沒有過癮的圍觀百姓大聲嚷嚷起來。
“是啊,就是,公子快念啊。”
他們瞧著還有好些詩沒有念出來呢。
這么精彩的詩句,怎么能夠不念出來,流芳百世.....不對,遺臭萬年呢?
幾個男子看到手持棍棒的韋府家丁,不屑一笑,然后一點點往外退。
“不念了,不念了,回家吃飯嘞。”
為首的男子盯著韋府管家,大聲開口,爾后,從自己的胸口摸出一沓厚厚的寫滿詩句草紙,“你們自己拿去看吧。看完了還能用來擦屁股。哈哈哈!!”
說罷,他將手里的草紙一撒,趁機溜進人群中。
剩下的幾個男子對視一眼,有樣學樣,也把自己懷里的草紙掏出來,對著圍觀的百姓一撒,然后趕緊開溜。
百姓們當然愿意自己看,紛紛上前搶奪落下的草紙。
“別擠,別擠,一起看。”
“不準搶,不準搶。給我拿來。”
“誰都不準搶,不然就是跟我韋府作對。”
“死胖子,一邊玩泥巴去,拿來吧你。”
氣勢洶洶的韋府管家在人潮中差點沒被擠死,等臉上布滿鞋印子的家丁將管家從人群中拖出來時,他已經頭發披散,衣衫凌亂,活脫脫一副被欺辱后的模樣。
而他手里就攥著一角草紙碎片,看上去可憐又無助。
元錦意因為韋氏姐妹的打油詩名聲大噪,韋氏姐妹則是因為元錦意的十首具象詩,出個門都被指指點點,去哪兒都是人群焦點。
甚至每次出街,都還有猥瑣男尾隨,就連回到家里也會被輕佻公子隔墻投送淫詩艷詞。
不僅如此,還有許多商戶之家,端著重金上門求娶韋家大小姐,結果都被韋祭酒給轟了出去,因此還導致許多商戶不對韋府出售貨物。
眼看此事風浪越發洶涌澎湃,韋氏姐妹許久不曾出門。
跟許家二公子定親的韋思璇差點被退了婚事,氣的她一怒之下,直接在自己屋子里上吊了。
索性婢女發現及時,保住了性命。
又是一日早朝。
諸位大臣同陛下商議完政事,進入廢話階段。
“諸位愛卿可還有要事商議?”陛下拿起袖子遮掩,打了個呵欠,耳邊猛地傳來一陣男人的哭聲。
陛下一愣,揉揉額角,出聲召喚道。
“何人在哭?”
這是朝堂,不是后宅內院,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罷了,罷了,他是仁君,他忍。
陛下的話音剛落,就見國子監韋祭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走出來,佝僂著自己身軀,卑微請求道,“陛下,救救老臣的女兒吧。”
“老臣的女兒都快要被元尚書家的三小姐給逼死了,不對,是已經逼得上吊了。”
“嗚嗚嗚,老臣雖然女兒有很多,可思璇是臣老來得女,從小聽話乖巧,就因為不小心惹怒了元尚書家的女兒,竟然被她用筆刃逼上絕路。
陛下,您救救幫幫老臣吧。”
韋祭酒不顧自己身份,在朝堂之上哭哭啼啼,話語間的情緒令人不禁跟著潸然淚下。
作為一個父親,大多官員有所感觸,但并為急著幫腔。
陛下的眼神斜過來,元徹忽覺有些心梗,深吸一口氣,大步站出來。
“韋祭酒此話差矣。
陛下,您不要被韋祭酒一面之詞所蒙蔽。
臣的女兒一向乖順,性子溫和,絕不會做出這等害人性命的事情。
韋祭酒,據我所知,是您家的兩位小姐先在梁安城散播小女謠言,惹得小女無奈反擊,這可是事實?”
早知如此,他那日的雞毛撣子,就該落在那丫頭身上的。
又給他惹禍。
罵人怎么能明著罵呢?他都說過多少次了。
韋祭酒暗戳戳的掐著自己手板心,抹了一把眼淚,傷心的哭訴著。
“可那還不是因為你的女兒先將我女兒打進湖里。五月的天氣,湖水寒涼,可見元三小姐心思陰暗,不似大家閨秀坦蕩,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呢。”
不管怎么說,都是他在理,今日他非要陛下扒元徹一層皮不可,就算扒不了元徹的皮,也得好好懲治他女兒一番。
元徹眸光深沉,剛要開口,另一道聲音搶先于他,震耳欲聾。
“韋祭酒,說到這事,老夫還沒有找你麻煩呢?你倒好,還敢拿出來說事。”
精神矍鑠的季大學士邁著氣憤的步伐走出來,沖著韋祭酒輕哼一聲。
他女兒是老來得女,難道念慈就不是他的老來女,心頭肉嗎?
他還說等著韋祭酒親自上門賠禮的,結果禮沒有等到,還誣陷給念慈出頭的人。
士可忍孰不可忍。
“你也知道五月湖水寒涼,你女兒將我小女撞下船去的時候,可曾考慮到這點?
我女兒被你家女兒撞下船去,你可曾懲治過你家小女?”
要說心思陰暗,誰又比得上他家的兩個女兒。
目中無人,狂妄自大。
韋祭酒臉色微變,瞧著季大學士憤怒的樣子,氣勢稍微弱了一些。
“這...季大人,小女已經給季小姐賠禮道歉了,怎么能混為一談呢?”
季大人摸著自己的胡子,看都沒帶多看他一眼,淡定自若開口。
“那照你這么說,元尚書家的小姐不也給你家小姐賠禮了,你怎么還揪著這事不放?”
讓船家代替韋氏姐妹道歉,虧她們想得出來。
還好他女兒的名聲沒事,不然他也得學著元徹一樣撒潑了。
韋祭酒眼珠子一轉,通紅的眼眶里蓄滿淚水,轉頭繼續對元徹開炮。
“季大人,咱們這事暫且不提。
老臣今日就想問元尚書一句,你是否仗著陛下寵信,縱容女兒為非作歹?”
“我家小女現在都還臥床不起,元尚書,無論如何,元三小姐都該去給我家小女賠禮道歉,還要當著梁安城所有人的面,承認是她心胸狹窄,德行不堪。”
韋祭酒一副拿捏得剛剛好的姿態,余光撇著面不改色的陛下,心中暗自得意,跟定威將軍對了個眼神。
元徹輕咳兩聲,皮笑肉不笑的對韋祭酒一拜,說出來的話,可差點沒讓韋祭酒氣死。
“韋祭酒,你莫不是仗著年紀大,在想米田共吃。
你家小女散播流言在先,卻又承受不住我女兒的反擊,你說說,該是誰心胸狹窄,都氣的尋死了。
再說,我們誰看見韋祭酒家你女兒尋死,不是還好好的在府中嗎?
若不然我下朝回去,馬上讓我女兒也表演一下上吊?
韋祭酒看我這樣的處置可好?”
元徹一副耍無賴的樣子,話語間對韋祭酒也再無一點尊重,十分直白的說著。
兩人皆是二品大員,無等級之分,元徹之前能好言好語的說話,就已經是看在他年紀大的份上。
居然還想敗壞他女兒的名聲,做夢吧。
韋祭酒向來以斯文人著稱,滿腹經綸,卻無法跟元徹這種不要臉的官員交談,轉頭就跟陛下哭訴起來。
“你,你,你罵誰呢?元尚書,老臣遵你品行高尚,竟不想你是這般潑皮無賴之人。
陛下,還請您為老臣做主哇。”
陛下嘴角不經意間抽搐兩下,面無表情的看著下面的大臣。
季大學士盯著韋祭酒,有些不爽的開口,“韋大人,小女至今也還臥床不起,臣也等著你家小女前來賠禮道歉呢,切記噢。”
三王爺適時站出來,端著正兒八經的嚴肅面容,聲音懇切的說道。
“韋祭酒,游湖當日,小兒也在岸邊,分明就是你家小姐挑釁在先。
若要說賠禮道歉,恐怕是該你先道歉了。”
韋祭酒額頭上滲出一絲冷汗,又拿出那副女人家的做派,抹著眼淚說話,“三王爺,您.....”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一道響亮的聲音打斷。
“報,陛下,天乾邊境八百里加急。”身穿戰甲的將士步伐踉蹌的跑進大殿中,面上糊著塵土和泥濘,一身灰撲撲的戰甲想必也是一直穿在身上,來不及清洗。
可沒人會嘲笑他。
陛下猛的從龍椅上站起來,眼神凌冽。
“呈上來。”
元徹等人也趕緊回到自己的位置,耳觀鼻鼻觀心,聆聽上位者的安排。
小太監顧不得禮儀,小跑著把將士手里的密函呈上。
黃公公檢查完密函無毒后,再呈遞給陛下。
打開密函,陛下仔細閱覽,此時大殿中只剩下那位將士粗喘的呼吸聲。
“小虎子,給這位將士端些溫水來,賜座。”太子站出來,神情溫潤平穩,不見一絲慌張。
陛下看過密函后,泛著肅殺之意的眼神掃過眾人,所到之處,人人自危。
“天乾連同崇坤合二為一,第一刀就是砍在我北秦的邊境上。
如今北秦邊境已失兩城,諸位愛卿,現下何解?”
兩城?太子輕吸一口涼氣,有些擔憂。
北秦所有城池駐守不已,父皇在邊境花費諸多心血,沒想到,這么快就失去兩座城池?
元徹是文臣,倒也不用主動發表見解,而武將們對視一眼,居然只有三兩個行兵經驗短淺的將領站出來。
北秦雖文武并重,但現階段戰況少,實際上武將并不多。
定威將軍低頭得意的笑了笑。
“父皇,兒臣愿領兵出征。”太子似乎早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面色溫潤的走出來。
定威將軍大義凜然的走出來,一副甘愿為北秦誓死效忠的模樣,面容也無比憨厚。
“誒,太子殿下,您身為儲君,從未上過戰場,怎么能夠領兵出征呢?不妥!
陛下,還是臣率大軍前往支援吧。”
“是啊,陛下,定威將軍駐守邊境多年,您不如讓他前去馳援,必定會在短期之內,奪回城池,一雪前恥。”毅國公面色沉穩的出聲附和道。
擅長作戰的裴、苗、賀、崔,幾位老將都在外駐守邊境,陛下眼底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
他寧可派出沒有多少作戰經驗的小將,也不會把兵權交給定威將軍。
可已經失去兩座城池,這并不是小事。
這時,汪丞相走出來,頂著定威將軍微微疑惑的眼神,沉聲開口。
“陛下稍安勿躁,您可還記得在渭水皇陵附近有一支精銳之兵。
陛下何不調遣這支精銳前去支援邊境,而后再慢慢商議行軍之事。”
那支精銳之軍,有兩萬兵馬,且地處渭水一帶,戰馬膘肥,將士強悍。
而且渭水過去到天乾邊境,也不過短短幾日功夫,正好合適。
陛下臉上忽然就掛上了欣慰的笑容。
“丞相洞悉全局,不愧為我北秦福音,來人,擬旨。”
下了朝,定威將軍對汪丞相一甩袖子,滿臉躁狂的往宮外走去。
元徹站在汪丞相身后,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狼子野心。”
昭然若揭。
汪丞相淺笑著對元徹拱拱手,示意他一塊兒出宮去。
兩人剛走沒兩步,韋祭酒就追上來,一臉無賴的叫住元徹。
“元尚書,你還沒有給老夫一個說法呢,你別走啊。”
其他官員順勢將目光投遞過來,怎么韋祭酒還不死心呢?
元徹有些惱怒,停下腳步,不悅的看向韋祭酒,“韋祭酒,我當著陛下的面已經夠給你面子了,你信不信,你再糾纏,我就不客氣了。”
他們兩人同一階位,看在他年紀比較大的份上,他說話已經很含蓄了。
不過是下輩小孩子之間鬧的矛盾,有什么好說的。
還不是他家女兒先挑起的矛盾。
錦意都還受傷了,他還沒追究責任呢。
韋祭酒輕哼一聲,不屑的看著元徹,趾高氣昂的開口說道。
“不客氣?元尚書,老夫一把年紀了,你想做什么?
你趕緊讓你女兒上門賠禮道歉才對,這種規矩不用老夫提醒你,你也該知道的......啊!”
韋祭酒突然慘叫一聲,捂著下巴,原地跳腳。
元徹丟掉手里的一撮胡須,陰險一笑,“韋大人,我瞧著你胡子上有只蒼蠅在嗡嗡嗡,就順手幫你驅趕了一下,沒事吧?”
賠禮道歉?說了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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