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公里的路程,對于兩個鬼來說,并不遠。
倒是一路上,地路過各種地方的時候總是在講故事,講這里是怎么來的,那里有多少年的歷史,耗費了不少時間。
等到真正到達帝休樹下方的時候,才更能感覺其宏大。
這里是有光芒的——但是和陽光不同,這是帝休樹散發的光芒。
這就是庇護靈衍界中心的存在嗎……樊易天張了張口。
直面這種存在,才能感知到自己的渺小。
帝休的樹葉隨著微風輕輕晃動著,對于地的話,祂沒有任何反應。
樊易天深思熟慮后,決定用祂來稱呼這個樹。
有點神樹的意思了。
“哇,不是吧帝休,你這么小心眼啊。”
地抱著胳膊:“我上一次來都是幾十萬年前了吧?”
一片樹葉從上方飄了下來,不偏不倚的砸在地的腦袋上。
“真小心眼。”
地嘟囔道,將腦袋上面的葉子拿了下來,仔細的看了看,點了點頭,喃喃道:“哦……原來如此,都這么長時間了啊?”
“這葉子你留著。”地將手中的樹葉遞給樊易天:“雖然這是帝休的老葉子,但對你來說……還是挺有用的。”
“額……比如呢?”樊易天眨了眨眼。
“比如?”地挑起眉頭:“我的縹緲境大修士,比如你可以用手去撕一下看看效果。”
樊易天真的去試了。
結果就是……毫無作用。
這片葉子看著柔軟,但是以他縹緲境鬼族的力量全力撕扯,竟然紋絲不動。
甚至連一點要撕裂的感覺都沒有。
樊易天睜大了眼睛:“這……”
“看到了吧?”地笑了笑,拍了拍樊易天:“對了帝休,給你介紹一下,世界之光。”
“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稱呼啊?”樊易天嘴角一抽。
帝休沒有動靜,只是又有一片葉子飄了下來,再次落在地的頭頂。
“是啊。”地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帝休的意思:“影離自然也認可了,你沒感受到這股力量嗎?”
沉默。
地也不再說話,似乎是等待著帝休的反應。
半晌,一片葉子飄搖落下,準確的落在樊易天的頭頂。
樊易天一愣,伸手拿下頭頂的葉子。
“他認可你了。”地笑了笑。
“這就是認可我了?”樊易天眨了眨眼,他并沒有感覺到體內有什么變化。
“當然,這又不是要賜予你修為。”
地能感受到樊易天心中所想,有些無奈道:“這片葉子代表著他記住你了,一會去見帝屋,也會省事很多……可別小看這葉子,這滿山遍野的妖族,雖說享受著帝休的庇護,但是可沒有幾個有資格讓帝休記住。”
“老朋友回來,你確定不出來一見?”地抱著胳膊,看向帝休樹:“上一次見面還是幾十萬年前,下一次見面可又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空氣中沉默了半晌,帝休原本晃動的葉子也逐漸停止。
五條如同巨龍一般的枝條微微顫動了一下。
地似乎心有所感一般抬起頭,他突然笑了,對著上方揮了揮手:“好久不見啊,老頭。”
樊易天也跟著抬起頭。
黑色長發,渾身穿著看不出材料的貼身黑衣,額頂印著如帝休樹五條粗壯枝條一般的黑色紋路。
那鬼斧神工如神祇一般的臉,本應打造出一個冷峻的性格。
但帝休不同,他掛著和煦的笑容,從上方跳了下來。
和樹形狀一點都不一樣。
樹形狀的帝休似乎很難接近的模樣。
但是眼前這個男人……
樊易天眨了眨眼。
“好久不見,地。”
帝休點了點頭,又笑著看向樊易天:“我該說……初次見面?”
“您好。”樊易天微微低頭,算是對這個亙古長存的存在表示了應有的尊敬。
“哎呦,幾十萬年不見,你的打扮還是一點都沒變啊。”
地說這話的時候,就像是絲毫沒注意到自己那從未變換過的黑色衣服。
“你們兩個不是同一色調的嗎……”樊易天揉了揉腦袋。
“我聽說,你還要去看看帝屋?”帝休眨了眨眼。
“啊,是啊。”地點了點頭:“畢竟好久沒見了……影離在那呢。”
“影離……”帝休的臉色似乎是有些僵硬:“你讓影離單獨去見帝屋?”
“額……”地撓了撓鼻子:“都過了幾十萬年了……帝屋也該放棄了吧?”
樊易天眨了眨眼。
他聽出了故事。
“帝屋你又不是不知道。”帝休聳了聳肩:“你真是不害怕尷尬。”
“那有什么,你覺得影離會怕嗎?”地笑了笑。
“額……不會。”帝休搖了搖頭。
“那不就得了。”地聳了聳肩。
帝休嘟囔了一句:“但是我會。”
似乎是察覺到了樊易天的疑惑,地轉過頭來:“帝屋就是我們下一個要拜訪的,帝屋樹,她比帝休還要久遠,也更加強大,是女她哦。”
“她和影離……”樊易天挑了挑眉。
“大概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但是……”
地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說。
能讓這個鬼詞窮,看來這個帝屋不簡單啊。
“總之你一會到那里就知道了。”地嘆了口氣:“我們出發吧,反正也好久沒聚在一起了,我也給你講一講他們兩個的故事,免得你提到什么不能提起的事情。”
“其實天,玄,影離的實力相同,所以當時影離和天的戰斗,其實并不像你突破滅煞境時看到的那么輕松,因為當時更主要的是演給你看。”地聳了聳肩:“當時我和影離都受了很重的傷,影離先是被其他神……”
“我們在這里這么談論神族是沒問題的嗎?”樊易天眨了眨眼,打斷道。
地和帝休對視了一眼,擺了擺手:“沒問題,你可以把這里當成我們的秘密基地,這里就是咱們的‘營地’,可以說,他們也都知道計劃的事情,之前傳音過一次。”
“影離當時先是被其他大神圍攻,又和天打,我也一樣,包括你見過的那個,東岳,我們三個當時其實都受了很重的傷。”
地輕咳一聲,語氣突的神圣了起來:“這個時候就發生了一段很是神圣的故事,帝屋掰下了自己的主干枝條,給我們三個……好吧,她只給影離治療了。”
“掰掉枝條對于帝屋自己也有不小的影響,但是帝屋沒有猶豫,換成你們人類,這將會成就一段美妙的愛情故事,對吧?”地笑著道。
樊易天點了點頭。
“但是影離可沒有那種觀念。”地搖了搖頭:“那種傷勢憑我們自己也能緩好的……別用人類的標準衡量我們,帝屋那種做法最多只是能在影離那領到一張免死金牌,雖然那并不是帝屋的本意,現在帝屋在影離那邊的身份,差不多跟我一樣,算是老友,但是影離那個性格……他估計都不明白什么是老友。”
“所以,他們兩個又是怎么認識的呢?”樊易天眨了眨眼:“有點突兀吧。”
“你都聽說過我的愛情故事了,我們和人族是不一樣的,我們做事全憑自己的興趣,而愛情,則源自于第一眼的感覺,并且忠貞不渝,比你們的愛情來的更快,并且永遠不會像你們一樣,我們的愛情沒有分離這一說,直到另一方徹底消亡,自己也會追隨而去。”
“當然,別把我們當成隨便亂選的情種,不是所有人都能入我們眼的……我們會篩選。”地聳了聳肩。
“是啊。”帝休笑道:“幾十萬年來唯一一個和人類相愛的鬼,就站在你面前。”
“正是在下。”地點了點頭,十分驕傲的模樣。
他們對于自己的愛情永遠放置于心中第一。
這點從地身上就能感覺出來。
“對于我們來說,愛情的起源不需要過程,不過帝屋有點奇怪……你到了就知道了。”地撓了撓頭:“我突然有些不想面對那樣的場面了。”
“我也不想面對,太詭異了。”
帝休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這兩個都是歡快的存在……
那么大概能推斷出帝屋是個什么樣子了。
“往那邊看,你就能看到帝屋樹了。”地抬起手,指向北方。
樊易天順著他指向的方向看去。
“哇……”
他微微張大嘴巴。
帝屋樹和帝休樹之間,距離大概也就一百多公里。
從這里看去,就如同一個巨大的柱子,直通天際。
周圍環繞著如云一般的靈氣,在這里看去,就能看到周圍盤旋著的妖族。
站在這里看帝屋樹,就像站在帝休樹下看帝休樹一樣大。
難以言喻的巨大高聳。
如同世界的中心,那樣的神圣感。
最重要的是,帝屋樹下面可沒有高山的襯托。
帝休樹長在山上,但是帝屋樹可是長在平地上的,還隔著這么遠的距離——但即使這樣,帝屋樹看著還是比帝休樹要大許多。
“很震撼吧,帝屋那么大。”地笑了笑:“你有了帝休的認可,我們就不需要那么講規矩了,直接過去就行了。”
地和帝休的身形幾乎是瞬間就消失在了原地,也沒有給樊易天引路的意思。
不過這種程度,樊易天如果還需要引路,那他就是傻子了。
樊易天咂了咂嘴,身形消失在原地。
站在不遠處,帝屋樹顯得更加巨大。
站在不遠處,眼前的景象就全部被帝屋樹擋住,看不見后面的景色。
伴隨著一股濃烈的香氣。
這股香氣并不像是人界的香水一樣,濃厚的讓人厭煩。
正相反,那是一種讓人頭腦清明,渾身舒暢的香氣。
遠遠地,就能看到一張木質的小桌。
影離的身影辨識度很高,地和帝休已經落座。
在影離的對面,坐著一個白發女人。
樊易天走了過去。
“可算是來了。”地笑了笑:“帝屋!給你介紹一下,世界之光!”
“所以說這種莫名其妙的稱呼就收一收吧。”樊易天無奈的揉了揉眉心。
“我感知到了。”
帝屋的人形,是個十分溫婉的女子。
那張臉絕對符合全人類的最頂尖審美。
一頭白發純凈而順滑,帝屋沒有什么發型可言,只是任由白發垂落在地上。
身上穿著一身黑色的衣物——這似乎是她們根據自己的形體形成的衣服。
溫婉卻不含感情的語氣,配上那一副清冷的表情,卻絲毫沒有違和感。
姐姐系女孩,純潔而干凈,這就是帝屋給人的印象。
樊易天對著帝屋點了點頭:“我叫樊易天,您好。”
“帝屋。”帝屋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銀色的眸子便再次回到了影離身上。
樊易天在影離身旁坐下。
“哇!好久都沒喝到帝屋泡的茶了!”地拿起面前木質的小杯,仰起頭一飲而盡:“果然還是這么好喝。”
“能讓你們這種存在喜歡我泡的茶,看來我的手藝還值得認同。”
帝屋手指輕點,樊易天的面前立刻形成一個木質的小茶杯。
“這是帝屋葉片泡出的靈茶,全世界獨一份。”地眨了眨眼:“來,拿杯來。”
“我自己來就好。”樊易天接過杯子,給自己倒上半杯。
地不在乎什么茶的禮節,一揚手倒了個滿杯。
這桌子上的所有……“人”,都不在乎這個。
樊易天不習慣喝茶,只是輕啜一口。
濃厚的靈氣,伴隨著難以言喻的香氣度過喉嚨,在身體里游蕩。
神清氣爽都難以形容。
這是生命和自然的香氣。
帝休將茶水一飲而盡,笑了笑:“上一次喝這茶還是在幾十萬年前……地,我們是蹭了影離的光了。”
“可不是?”地輕笑一聲:“影離不來,帝屋可不搭理我們。”
“影離不來,你們也一個都不來。”
帝屋的目光只匯聚在影離身上,頭也不回,淡漠道:“還要說我不理你們。”
影離似乎感受不到她的目光一樣,只是仰起頭自顧自的喝茶。
帝屋也只給影離倒茶。
纖細白皙的手端起茶壺,在影離喝完的茶杯中斟好茶。
影離似乎是打算休息,并沒有喝。
這個時候,樊易天才知道地不想來的原因是為何。
影離放下茶杯,抬起頭就對上帝屋的目光。
帝屋銀色的眸子就這么看著他,也看不出什么過于濃烈的情感。
影離也不移開目光,猩紅色的異瞳和帝屋澄澈的銀眸對視著——他也沒有什么“一直對視會產生尷尬地氛圍”這種觀念。
氣氛尷尬起來。
一樹一鬼就這么對視著,也不說話,也沒動作。
帝屋也不提醒影離喝茶,影離也沒動作。
樊易天深吸一口氣,看向自己前方。
地和帝休似乎是習慣了這種氛圍,自顧自的喝著茶。
“看到了嗎?就是這種氛圍。”地對著樊易天眨了眨眼。
帝休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水:“他可能需要一段時間去習慣。”
“我已經習慣多少年了?”地嘆了口氣:“我帶他來營地看看,順帶休息一下而已……這是干嘛。”
“他們兩個一點進展都沒有嗎?”樊易天用眼神傳遞了這樣的信息。
地和帝休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
帝屋不會那種情意表達,她的一切都在付出。
影離的心里……他可能壓根都不懂什么叫愛情。
這兩個木頭能走到一起,他更愿意相信影離明天左腳踩右腳摔死在地上。
自己當時起碼還有若昔主動。
這是地偷偷給樊易天傳音的內容。
“不……”帝休也加入了進來:“帝屋不是不會表達……但是……她壓根就沒接受過這方面的知識,就會顯得很……”
“很什么?”樊易天挑了挑眉。
“奇怪。”帝休嘆了口氣:“總之你一定會經歷的,你馬上就知道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帝屋和影離特別像。
帝屋不離開自己的所在地,只是保護著這些妖族。
妖族當然對這些情情愛愛的知識有所了解,但是有關于愛情的各類,它們肯定不會去找自己的守護神帝屋去“傾訴”。
帝屋對于這件事情就是白紙。
影離更是白紙,他甚至連個“紙”都不算。
白紙印白紙,是很難有墨痕的。
正想著,帝屋突然開口了。
“影離。”帝屋銀色的眸子閃了閃:“請成為我的伴侶,我會……我會……”
帝屋在回憶自己曾經聽到過的妖族在一起時,在帝屋樹下許下的諾言。
好半天沒有下文,帝屋微微低下頭。
她完美而精致的臉上閃過一絲懊惱——她忘詞了。
守護神的職責很多,帝屋當然沒法準確的記住這些東西。
影離就像是根本不在意帝屋說了什么,重新又拿起面前的茶杯,輕啜一口。
沒有回答。
帝屋低下頭去,嘟囔著什么。
“又失敗了……”
聽起來這樣突兀的“表白”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樊易天嘴角微抽,看向對面的地。
地靜靜地喝著茶,就像是什么都沒聽到。
“剛才也什么都沒發生,我也什么都沒有聽到,啊,這茶真好喝。”
這就是地心中所想。
不愧是有經驗的……
正想著,樊易天突然感受到一陣視線。
他有些僵硬的轉過頭去。
帝屋銀色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有什么事嗎?”樊易天放下手中的茶杯。
“是有。”帝屋點點頭。
沒有下文。
合著你們都只會問一句答一句是嗎?
樊易天嘴角一抽。
某種層面上,帝屋和影離真像……
“什么事?”樊易天深吸一口氣,這般問道。
“你是人類,你有伴侶。”帝屋說道:“請告訴我,如何能讓影離成為我的伴侶。”
“噗!”
茶水幾乎噴在樊易天臉上。
地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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