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易天發呆想事情的空當,那邊電話已經接通了。
接起電話的是李楚寧,不過他沒說兩句話,就把宋初究叫了過來。
宋初究開始介紹起自己的新型裝置。
“月凝。”
樊易天的聲音傳到陸月凝耳朵里。
陸月凝眨了眨眼,回過頭:“怎么了?”
樊易天低下頭,低聲說道:“邵時遷……是在你們修煉者協會對吧?”
陸月凝在腦海中思索了一下這個名字,點了點頭:“是,他現在是凝道境。”
“他在哪?”
“應該在連市……凝道境大都在連市駐守。”
“我知道了。”
樊易天站起身,揉了揉她的腦袋:“謝謝。”
陸月凝摸了摸耳垂,沒說什么,轉過頭繼續聽宋初究的話。
樊易天靠在一邊,聽完了宋初究的介紹。
總的來講,宋初究研究出了一種可以以一控多的裝置,現在需要的是更多實驗體。
這種裝置能夠以宋初究為主體,多線操控其他實驗體。
壞處就是,對于宋初究的考驗很大,耗費腦力和精神——在戰斗中一個小動作都有可能決定生死,作為主體的宋初究必須更加仔細地觀察每一個動作。
“所以,在操控的時候,我需要靠近戰場,同時,也需要各位對我提供一定程度的保護。”宋初究說道:“最后就是,我希望各位能提供給我更多的實驗體。”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
戰場上為了自己活命,恨不得把敵人砍成肉沫,哪來的完整的實驗體。
“額……完整的實驗體我們可能沒有。”
王效國摩挲著下巴:“但是我們這里有殘肢,拼起來倒也可以湊成一具尸體,只不過東拼西湊……能行嗎?”
“應該能行,麻煩都給我送過來。”
宋初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聲音陡然興奮起來:“麻煩各位了。”
在研究這一方面,宋初究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提到這些事情,他的嘴就停不下來。
電話里,宋初究開始從一號實驗體是怎么來的,再到各種實驗的結果。
樊易天的評價就是——確實對于現狀有幫助,但是如果只能控制滅煞境的話……
“能不能再把那個實驗體的實力向上再提一提?”
皇沐軒問道。
“那要看實驗體原本的實力了,域外生物的身體結構我還沒接觸過……我試試看,麻煩盡快送來,越快越好。”
宋初究說完,電話又回到李楚寧手里。
李楚寧簡單的和皇沐軒寒暄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
“大抵就是這些,誰有問題?”
皇沐軒環視了一圈。
“你覺得呢?”
皇沐軒看著樊易天。
“我覺得,這東西唯一的用處就是能小范圍的減少傷亡。”
樊易天靠在窗臺上:“他能控制一部分……算是兵力吧,同時也需要一部分兵力去保護他,除了減少小部分的傷亡,我想不到其他作用了。”
“說來也是……”
皇沐軒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沒有問題的話就都散了吧,防備敵人隨時進攻。”
皇沐軒揮了揮手:“我還有兩句話跟易天說。”
樊易天眉頭一挑。
幾人看向樊易天。
他點了點頭:“回到自己位置上吧。”
屋內的幾人起身離開,聽著腳步聲逐漸遠去,皇沐軒抽出一根煙,然后將煙盒扔了過來。
樊易天接住。
“穩定好心態。”
皇沐軒說道:“看到我剛才問你的時候,那幾個孩子的樣子了嗎?”
樊易天點了點頭:“正常。”
“對于人造神來說,羈絆太深是好事,也是壞事。”
白霧從口中流出,皇沐軒沉聲道:“你不能死,現在你是他們的頂梁柱,你如果死了,他們就完了。”
樊易天朝著窗外看了一眼,半晌才緩緩點頭:“我知道。”
“這次的敵人,你打算怎么辦?”皇沐軒彈掉煙灰:“這會是最后一波敵人嗎?”
樊易天沉吟片刻,搖了搖頭:“不知道。”
“是嗎……”
皇沐軒似乎是有些苦惱的撓了撓頭:“我可能頂不了多長時間了。”
見樊易天的目光移到自己腦袋上,他輕笑一聲:“這個結果一直在我心里,我的身體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這一戰能不能挺過去都兩說。”
“一般這么說的人,都能活到戰斗結束。”
樊易天淡淡道,彈了彈煙灰。
“借你吉言。”
皇沐軒笑了笑:“咱們打了十年了,先是和妖族打,然后和域外生物打……嗯,算起來,我竟然是人造神歷史上活得最久的。”
“還真是。”
樊易天點了點頭:“希望你還能活得更久一點。”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做好了這是我最后一戰的準備。”
皇沐軒倚靠在窗臺上,不知何時又點起一根煙:“你在第一防線,我會守在第二防線的。”
“這一次敵人的能力很詭異……我不知道入道境的敵人會不會是這樣,但是你們要小心。”
樊易天提醒著:“人造神部隊的活歷史書……你可得多活一段時間,要不然以后那幫小子,就把咱們給忘了。”
“忘了好……忘了好……”
皇沐軒的眼神有些恍然:“若是當真有一天,他們把我們給忘了,證明華夏又恢復了浩劫前的模樣……戰爭又不是好事,記住教訓就行了,別去記那些犧牲。”
“我以前接受不了任何人的犧牲,但是我發現,哪怕我再強,也還是誰都留不住。”
“是因為還不夠強。”
皇沐軒一愣,看向身旁的樊易天。
“是因為我們都還不夠強。”
樊易天冰冷的重復著那句話。
只要夠強,戰爭說不定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溪姐……不,從老尋那里開始。
也不對,從云凌天他們那里開始。
苦瓜他們也就不會死。
一切都只是不夠強大而已,這就是世界真正的法則。
強者蹂躪弱者,肆意而為。
弱者要做的永遠不是抱怨,而是拼命往上爬。
把自己上面的那個人連帶著自己的恨意吞噬,然后拼命的爬上去。
樊易天盯著屋外的天空,猩紅的豎瞳微弱的顫抖著。
“是啊……”
皇沐軒嘆了口氣:“還是不夠強大。”
……
王效國回去之后就開始著手,將軍中留存的那些殘肢斷臂一起送到宋初究的實驗室去。
這些東西當然都留著,而不會火化——華夏人大多有一種“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用得上”的心理。
那些東西的尸體并不會腐爛發臭,倒是奇怪。
看來宋初究有的忙活了。
聽宋初究的意思,他是要搞出一個“縫合怪”。
想想有些惡寒,但是如果真的有足夠的殺傷力,還為己方所用的話……
皇沐軒覺得,也許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
這么想著,他抬起頭看向天空。
那抹金色并未散去,而且還更深了些。
想起樊易天所說,這是敵人的詭計。
總感覺這一次的敵人似乎……比上一次聰明許多?
瞇起眼睛,伸手摸了摸胸口。
血管突出,皮膚僵硬,如同老樹根的手感,即使是摸上去也能感受其中的萎縮。
這用自己姐姐生命換來的人生,也終于要結束了。
負罪感,釋然,不安。
唯獨沒有恐懼。
皇沐軒長舒一口氣。
……
地下避難所,抽簽已經開始進行了。
【介于人數激增,戰爭局勢緊迫,我們將人口聚集,分劃至一個巨型避難所,以及兩個相鄰的大型避難所當中,方便管理與保護,請大家為了自身以及家人的安全著想,快速抽簽,我們會根據您手表上的抽簽結果,進行轉移,請相信我們……】
后面的話沈天諱聽不進去,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戴著的那塊手表。
上面一片藍色。
【您將被轉移至——巨型避難所,為了您和家人的安全,請聽從工作人員的指示進行轉移】
“哈……”
沈天諱叼著煙,摩挲著下巴。
路永鐸看著手表——他同樣獲得了進入巨型避難所的資格。
“為何要分成三處呢……”
路永鐸撓了撓臉。
“因為巨型避難所容納不下這么多人。”沈天諱深吸一口,看向前面已經騷亂起來的人群:“你看,還是有能看清本質的人的。”
“什么……本質?”
路永鐸沒聽明白,茫然地眨了眨眼,看著沈天諱。
“巨型避難所的人最多,相當于是一個華夏的地下城,面積最廣,肯定會存儲軍事資源,所以那里的保衛是最森嚴的。”沈天諱揚了揚下巴:“至于另外兩個大型避難所,保衛力量肯定會薄弱許多,說好聽點叫分開保護,說難聽點就是……避難所容不下這么多人,現在需要放棄一部分。”
“軍人面對那種敵人本身就不像人造神那樣有戰斗能力,現在突然轉移,百分之八十是因為敵人有了找到避難所的手段。”
沈天諱輕笑一聲:“我跟你打賭,兩座大型避難所肯定是相鄰的,而且距離巨型避難所很遠。”
“再難聽點就是,如果大型避難所里的這一部分人能活下來,算他們好運,如果活不下來,就是在為巨型避難所拖延時間,拖延到人造神部隊或者修煉者協會將敵人攔住。”
“這怎么行!”
路永鐸的臉幾乎是瞬間漲紅:“這不是……”
“沒辦法,這樣看來,上一戰的損失肯定異常慘烈,說不定現在咱們已經失去了大半抵御敵人的能力。”沈天諱彈掉煙灰,輕聲說道:“國家也是出于無奈……你看那邊,看那幾個軍人。”
路永鐸順著沈天諱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邊的幾個軍人圍坐在桌子旁邊,臉色蒼白,因為恐懼而渾身顫抖。
“那些是城內的駐軍,沒上過戰場的那一批,讓他們變成這樣……”
沈天諱也瞥了那邊一眼:“沒猜錯的話,除了守軍,其他軍人沒有進入避難所的名額……只能上前線,這也側面證明,華夏現在沒有了御敵的能力。”
“你再看看那些。”
沈天諱指向那些正在勸導人們的那些軍人:“那些估計就是避難所里的守軍,他們才有心情去引導民眾。”
“我不是用陰暗角度去看人,這很正常,能多活一會就是會讓人心情好起來。”
沈天諱掐滅了煙頭:“你看那些騷亂的人,都是能看出這件事情本質的人,當然,也有很多人看出了本質,但是他們對這件事情表示理解。”
吐出口中剩余的煙氣。
微弱的抽泣聲讓沈天諱回過頭。
那是一個女人,就坐在不遠處,旁邊坐著一個有些手足無措的小孩。
孩子明顯不明白為什么媽媽會哭。
“媽媽別哭……我們能進大型避難所的……”
孩子什么都不懂,孩子只知道不能讓媽媽哭,但是他不會安慰,只會重復這一句話。
但是這些顯然無法緩解女人的情緒,她抱著膝蓋,將腦袋都埋了進去。
沈天諱就像是沒看見一樣轉過頭,將腦袋靠在后面的墻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這是抽簽得來的。
這都是抽簽得來的。
都是自己的運氣。
“我是個自私的人,只想保護身邊這幾個人,也只能保護身邊這幾個人。”
樊易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沈天諱有些煩躁的揉了揉頭發。
他他媽怎么走的這么快。
那女人哭著哭著,似乎最終還是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她輕輕摟住孩子,一下一下的拍著他的腦袋。
路永鐸則是看著另一邊。
那邊有幾個男人似乎在挨個的盤問著什么。
面色不善。
眉頭微皺,路永鐸用胳膊肘懟了懟沈天諱。
沈天諱轉頭看去。
遠處已經開始排隊,估計是要轉移了。
不過路永鐸想讓他看的明顯不是這個。
“你們抽到的是什么簽?”
聲音傳來,那幾個男人已經走到了二人身邊。
為首那男人面色不善。
哦……原來如此。
沈天諱揚了揚手表,表情上帶著一絲茫然:“大型避難所……大哥,那邊是在鬧什么啊?”
沈天諱控制著手的速度,用衣服遮住一部分“巨”字。
不遠處看過去,就像是“大”字一般——這對他們來說不算什么難事。
加上沈天諱轉移了話題,男人臉上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點,他沒搭理沈天諱,只是又看了一眼之后,轉身走向旁邊那對母子。
“他們這是……”
路永鐸瞇起眼睛。
“搶手表。”
“但是手表上是有個人信息的啊。”
“軍人,百姓,現在他們的心都亂了,肯定沒法那么認真的檢查……這幾個人估計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可是……這么一想,這件事情有太多紕漏了。”
“領導者也是人,現在上面沒時間去細細的考慮這個問題,戰況就已經讓他們焦頭爛額了,其實……你仔細思考一下,你說的那些紕漏無論哪個出現,除了一些不好的過程以外,結果其實永遠都是一樣的。”
“還有一件事……”
沈天諱輕笑一聲:“怕死嗎?”
路永鐸似乎沒反應過來一樣眨了眨眼,好半天過去才撓了撓鼻子:“其實……如果能讓我干脆利落的一下就死掉……我大概是不怕的吧。”
“是嗎。”
沈天諱瞇起眼睛,看向旁邊那對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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