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小說網 > 至暗凌晨 > 第276章 還真是個十分恐怖的東西啊
  “地下城……地下城,地下城多好啊地下城。”

  皇沐軒坐在永寧壁最頂端,手上夾著煙卷:“你怎么意見這么大?”

  他和麒塵的爭論已經進行了一早上了。

  起因是,皇沐軒覺得地下城建好之后,自己說不定能像個蚯蚓一樣躲進去養老——畢竟在浩劫降臨之前他的想法就是這樣的,當個摸魚青年。

  但是這個想法遭到了麒塵的強烈反對。

  麒塵沉默半晌,張口道:“因為我是被能夠操控大地的敵人殺死的,他撕掉了我的四條腿,將我埋進了大地里,雖然我忘記了那個敵人是誰,但是我還記得被埋進土地里的感覺。”

  皇沐軒一愣。

  臥槽……沒想到是這個理由。

  愧疚感一下拉滿了。

  “額……抱歉。”

  “無礙。”

  “嗨……都過去了,你放心,我不進去就好了。”

  “我是在提醒你這個計劃的危險性,別讓它成為你們的活棺材。”

  麒塵淡淡道。

  “多余擔心了。”皇沐軒輕笑一聲:“話說,你們妖族之間也有戰爭?”

  “沒有。”

  “那你剛才說……”

  “殺死我的那個敵人,只是為了好玩。”

  “嗯?”皇沐軒眉頭一皺:“什么好玩?”

  “祂想觀察我們會不會因為活埋而死。”

  “?”皇沐軒眉頭一顫。

  “我什么都沒做,祂便折斷了我的四肢,將我填進了土地里。”麒塵的聲音有些低沉:“我是被祂操控的巨石壓死的……我就記得這么多。”

  “抱歉……”

  “沒必要抱歉,那就是靈衍界的法則。”

  麒塵說道:“強者肆意屠戮弱者,甚至不放過孩子……”

  “操……”皇沐軒撓了撓頭。

  在這個國家生長了他媽的幾十年,這種事情確實不在他的價值觀接受范圍之內。

  也難怪麒塵接受不了進入地下城這件事,要換成他是造神使,他也接受不了。

  這不是讓自己又回到棺材里。

  手中煙卷已經燃掉一半,因為一直在聽著麒塵講故事,手都沒有動,煙灰就在那里累積成一座灰白色的“高塔”。

  皇沐軒低頭看了一眼,心中突然起了莫名的興趣。

  他輕輕的抬起手,腦袋就像是水族館那個頂球的海豹一樣,撅起嘴去吸。

  一陣高溫傳來,伴隨著猛烈的風。

  煙灰撒了他一臉。

  “呸!呸!”

  “臥槽啊!麒塵!”

  皇沐軒吐了幾口,將嘴里的煙灰吐掉,一邊胡亂的扒拉著臉上的煙灰,一邊對著麒塵怒吼。

  麒塵不搭理他,全當沒聽見。

  皇沐軒吼了兩聲,甩了甩頭,這事就算是過去了。

  這也算是他們兩個之間活絡氣氛的一種方法。

  “不過啊……這一次說不定就真的能避免戰爭了吧?”皇沐軒輕笑一聲。

  “誰知道呢。”麒塵沉吟片刻,說道:“說不定域外生物還會再找過來。”

  “啊……不要啊……”

  皇沐軒發出有些干啞的哀嚎:“打不動了。”

  “呵呵。”

  對于皇沐軒的任何負面情緒的表現,麒塵向來報以毫不留情地嘲諷。

  ……

  “轟!”

  狂暴的靈氣直沖天際,將云層在頃刻間撕碎!

  大地劇烈的顫抖著。

  樊易天的目光朝著不遠處移過去。

  陸月凝盤坐在半空中,渾身上下被靈氣覆蓋,將周圍的空氣炙烤的扭曲而滾燙,周圍的土地不斷開裂,一直蔓延到樊易天腳下。

  飄渺境。

  漆黑的鬼氣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幾乎將天地都遮蓋住。

  最終包裹在陸月凝周身。

  陸月凝透過靈氣睜開眼。

  那是一雙空靈的雙眸,眸中泛著蔚藍色的光芒——那是靈氣的映照。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一切,如同注視著那一地灰土。

  身旁傳來一陣空間波動,樊易天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華夏歷史以來,最強大的修煉者協會會長。”

  皇沐軒的聲音在耳邊傳來,帶著一絲追憶的意味。

  云層被靈氣沖開,飄渺境的威壓直接降臨在周圍的鬼氣上。

  但是鬼氣依舊紋絲不動。

  樊易天面無表情地伸出手,將鬼氣的范圍擴大了一些。

  鬼突破的時候對環境的影響不是特別大,加上他那個時候在靈衍界,所以無需在意。

  但是現在是在華夏。

  “轟!”

  悶雷在云層中如同巨龍一般滾動。

  空氣猛然沉悶下來。

  下一秒,雷霆瞬間降下,不斷劈打在鬼氣上。

  這些雷霆不是朝著陸月凝去的,似乎只是跟隨著這氣氛而無法安定。

  “她怎么睜著眼睛?”

  “誰告訴你突破就要閉著眼睛的?”

  “要靜心去感悟靈氣流動啊?”

  “她的五感更為靈敏,現在這樣反而能更加透徹的感受靈氣流動。”

  “啊……”皇沐軒撓了撓頭。

  媽的……自己不是就挺天才的。

  人比人得死,古人誠不欺我。

  靈氣快速而狂暴的涌動著,朝著陸月凝的方向匯聚過去。

  飄渺境的威壓被鬼氣完全阻隔住。

  “轟!”

  雷霆轟然炸開,朝著四周蔓延出去,如同一張巨大的雷網一般,將周圍的鬼氣轟擊的不斷震顫。

  樊易天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震顫歸震顫,不代表鬼氣擋不住。

  恐怖的雷暴幾乎將陸月凝完全籠罩,陸月凝的長發被狂風吹的涌起,飄飛不止。

  氣勢的收放僅僅是一秒鐘的事情。

  就那么一秒,剛才那般狂暴的景象就像是幻覺一般,頃刻間就被陸月凝收回。

  她眼中那抹空靈色彩緩緩散去,恢復了原本那般澄澈溫和的色彩。

  陸月凝輕輕站在地上,呼出一口氣。

  “呼!”

  狂風陡然涌起,將周圍沙石盡皆卷起,差點將皇沐軒吹的有些站不穩。

  樊易天本來已經將鬼氣撤去,陸月凝又是剛剛突破還不知道控制力量,這一下將皇沐軒吹的一陣晃動。

  “控制力量。”

  樊易天的聲音傳入耳中,陸月凝點了點頭。

  那股噬人的威壓終于緩緩消散。

  皇沐軒松了口氣:“臥槽……飄渺境……厲害。”

  他好像也只能說出這句話了。

  “有沒有哪里感覺不舒服?”樊易天走近了幾步,輕聲問道。

  陸月凝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四處看了看,輕輕搖頭:“沒有。”

  “那就好。”

  樊易天點點頭:“恭喜,華夏第二。”

  “吼……我還是第二啊。”陸月凝撇了撇嘴。

  細想想好像還真是,自己還是第二名。

  “你已經超過曲無默他們了。”樊易天說著:“飄渺境,如何?”

  “硬要說起來的話……沒有什么太特殊的感覺。”陸月凝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只是感覺比以前更強大了,各方面都是……僅此而已了。”

  “這些就夠了。”樊易天點點頭:“你還想有什么?”

  他臉上沒有笑容,但陸月凝能感覺到,他是想笑的。

  “嗯……讓我想想……”

  陸月凝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半晌才笑嘻嘻的說著:“還想有個老公。”

  “噗!咳咳咳咳咳……”

  兩人的目光被一陣劇烈的嗆咳聲轉移過去。

  皇沐軒的鼻孔里還在滴滴答答的朝外滴水。

  手中的保溫杯蓋還沒擰上。

  皇沐軒好不容易喘勻一口氣,他抬起頭,沒好氣的看向面前這兩個人:“我以為還想要什么感悟,來這么一句……下次這種敏感問題能不能你們夫妻私下聊?”

  “老單身狗了。”

  樊易天看著陸月凝,沖著皇沐軒的方向偏了偏頭。

  “還有你。”

  樊易天伸手捏住陸月凝的臉:“許久不見,怎得多了這些個流氓做派?”

  “你說我耍流氓!”

  陸月凝一把捏在樊易天的腰上。

  沒揪起來,結實的要命。

  陸月凝咬了咬牙,索性也把手掐在樊易天臉上,將他的臉扯成豬頭。

  皇沐軒罵了一句,轉頭就走。

  年輕人。

  他媽的,這群年輕人!

  他媽的……

  “樊易天同志!”

  “嗯?”

  “你在故意回避我的問題!”

  陸月凝拍開他捏著自己臉蛋的手,一邊哼了一聲轉過頭去:“雖然我也不是一定要一個答復,但是你故意避開問題我就很傷心。”

  “那你想要個什么樣的答復?”

  陸月凝一愣,把頭又轉了回來。

  樊易天的眼中滿是認真,他微微低下頭,聲音低沉:“你想要一個什么樣子的答復?”

  樊易天這樣認真反而讓陸月凝有點不好意思,她撓了撓自己的臉,將視線轉移到樊易天的耳朵上:“我就是開個玩笑……你不想給個答復也可以……”

  她心中對于這些事情其實沒有一個特別大的概念。

  或者說……像她這樣的人對于愛情都有一種莫名的自卑。

  就算樊易天一直不說,陸月凝可能也只會在心里想想,不會表露出來。

  現在樊易天反而讓她回答……

  自己剛才為什么要開那么個玩笑……

  陸月凝伸手又撓了撓自己的臉。

  手被那只冰冷的大手抓住的時候,女孩的呼吸有一瞬間的不穩。

  有點奇怪。

  不對不對不對……

  當時在戰場上一打三的時候都不會是這種反應的。

  “我在你心中,是個不負責任的人嗎?”

  樊易天猩紅的眸子就映照在陸月凝澄澈的眼眸中。

  女孩如水一般的眼眸閃了閃,快速的搖搖頭。

  “我不是個吃干抹凈不認賬的人。”

  樊易天輕聲道。

  不能給女孩以后,就別去脫人家褲子。

  這是樊家的教育。

  這是樊易天印象中的那個父親對自己說的話。

  “你是修煉者協會的會長,我是人造神部隊的團長。”

  樊易天握住陸月凝的手:“現在脫離了戰爭,但是事情反而更多了起來……”

  樊易天好半天都沒說到點子上,他有些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剛想說些什么:“總之,我一定會……”

  嘴巴卻被陸月凝捂住。

  “我說,你都不看小說的嗎?”陸月凝眨了眨眼。

  話題跨越的有點快,樊易天迷茫的眨眨眼:“看倒是看過……但是那也是好長時間以前了。”

  大概是高中的時候,宇文軒拉著他們一起看的,說是很好的小說。

  那是個不太快樂的故事。

  女主很漂亮,最終沒有嫁給男主,然后死掉了。

  男主卻是娶了女二,但是他自己不知情。

  那群算是主角團的人死的死,散的散。

  不過那本書挺戲劇化,男主的第一次沒給女主,也沒給女二,反而是和一個女配。

  那本書似乎就是個悲情故事史啊。

  “那你不知道flag不能隨便立下的嗎?”陸月凝眉頭一挑。

  flag?

  樊易天眨了眨眼。

  紅樓夢里好像沒有那些玩意。

  陸月凝給他簡單的講了講flag是個什么東西。

  “這種東西可以不碰,但是不能不信。”陸月凝伸出食指懟了懟樊易天的胸口:“懂了?”

  “嗯。”樊易天連連點頭:“懂了。”

  flag……還真是個十分恐怖的東西啊。

  ……

  自從華夏移到這里來以后,這幾個人就沒再見過宇文軒了。

  宇文軒就一直待在人造神部隊的墓地里,就那樣看著墓碑,一天一天渾渾噩噩的過著。

  他現在的狀態和廢物也沒什么區別。

  樊易天根本不管他,曲無默和聞人墨染也沒來煩擾他。

  煙灰在雙腳之間幾乎堆積成了一座小山,宇文軒有些煩躁的將煙灰揮灑出去。

  精神已經麻木了。

  失去,回憶,這種東西永遠不會是緩緩就好這樣簡單的。

  愛人的逝去和父母相比也是不同的感覺。

  父母帶來的后悔是在他們還在的時候,沒有盡孝帶來的遺憾,以及各種對于自己做事態度的不滿,種種,但是人心中是明白一件事情的——父母終將離自己而去。

  愛人逝去的痛,對像宇文軒這樣的癡情種來說是時時刻刻的。

  見到身邊的人或事,在某一時刻,在做某件事的時候,在抽煙,在洗澡,在睡覺,甚至是在路上走路的時候,感受到手掌一空,下意識地伸出手要去抓那個原本應該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溫潤手掌,結果抓了個空。

  回頭一看,身后空無一人。

  又或者在某一天下午從噩夢中驚醒,被孤獨傍身的時刻,盲目的想要尋求她的懷抱,但是轉身只能抱在冰冷的被子上。

  但是這種空無一人不止此刻。

  而是時時刻刻。

  而就是在這種時時刻刻中,回憶將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你——你已經永遠失去你的摯愛。

  她將永遠不存在于生命中的每時每刻,但是你卻每時每刻都能在生命中看見她的身影。

  這就是將傷口不斷地撕開,再愈合,再撕開。

  永遠無法完全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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