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恒王府的長史王均將沈初昨日送過去的奏折送回督察院。
“我們王爺還期待著小沈大人的回復,希望小沈大人不要令王爺失望。”
王均意有所指的看了沈初一眼,捻著胡須離開了。
沈初臉上笑容淡去,琢磨著該怎么應付恒王。
無論如何她都要光明正大的拿到父親一案的卷宗。
她抱著奏折,心不在焉的往回走,轉頭差點撞上左督御史賀正祥。
別看賀大人是個年近五十的干癟小老頭,反應很是敏捷。
他伸手接住掉落的奏折,胡須微翹,“想什么呢?也不看路。”
沈初躬身道歉,“下官走神了,賀大人要出去?”
賀正祥嗯了一聲,掃了一眼折子,“陛下今日下旨讓各州府開始丈量核查土地,小沈就將歷年丈量土地的折子整理出來了?”
沈初沒提恒王的事,“下官今日正好有空,便想著提前熟悉一番。”
“小沈果然勤勉。”賀大人滿意捻著胡須夸贊,將奏折遞還沈初,“本官要出門一趟,你.....”
他頓了頓,忽然轉頭看過來,“你剛才說今日正好有空?”
沈初點頭。
“正好,你跟我一起出去一趟,協助我辦點事情。”
“好。”
沈初放下奏折,跟著賀正祥出門。
“大人,我們去哪里?”
“去趟六皇子府,剛才六皇子派人過來,說府里昨夜潛入了賊人,咱們過去一趟,將實際情況記錄下來。”
沈初......
她現在說自己沒空,是不是晚了?
“大人,捉拿賊人不是京兆府衙門的事嗎?再說六皇子領著五城兵馬司,自己就可以帶人搜查賊人,咱們督察院去湊什么熱鬧?”
賀正祥皺眉,卻還是耐著性子教導她:“身為御史,要對京城大小事動向了然于心,六皇子府有賊人潛入,這說明了什么?”
“說明什么?”
“說明京兆府衙門官員尸位素餐,咱們應該去六皇子府勘察實際情況,才能更好的整理奏折,彈劾京兆府。小沈啊,你要學會以小見大,窺一斑而見全豹。”
沈初....
“大人英明。”
跟著絮叨的賀大人進了六皇子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海棠樹下的裴淵。
不同于平時的一身勁裝,今日裴淵穿了一身白色鑲銀絲流云紋的寬袖長袍,腰間豎著一條青色寬邊錦帶,玉冠束發,渾身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之氣。
她不由多看了一眼。
撇開風流的性情不談,裴淵的長相是一眾皇子中的翹楚。
太子與恒王的長相與陛下有六分相似,裴淵的長相似乎更像他早逝的母妃玉妃娘娘。
賀正祥上前詢問裴淵昨夜的情況,得知庫房也被燒,他轉頭對沈初道:
“小沈,我去庫房那邊看看,你留在這里.....”
沈初連忙道:“大人,還是下官去庫房吧。”
裴淵背著手走過來,指著房頂的大洞道:“賀大人去庫房吧,賊人將房頂打了個大洞,需要小沈大人上去實際勘測。”
沈初計策落空,只能眼睜睜看著賀正祥跟著孫嚴離開。
“小沈大人不上去看看房頂的窟窿?”裴淵輕笑。
她扯了下嘴角,“下官眼力不錯,目測也行。”
“還是上去更準些。”
裴淵眉峰微挑,轉身抓住沈初的手臂,腳尖一點,拉著沈初上了房頂。
沈初疼得險些叫出來。
該死的裴淵,恰好抓在了她手臂上的傷口處。
“小沈大人怎么了?怎么額頭還流汗了?”
裴淵在房頂站定,轉頭看過來,桃花眼中滿是笑意。
沈初望著捏住自己手臂的大手,再看向似笑非笑的裴淵,目光微閃。
裴淵能這么精準的抓住她的傷口,難道他懷疑到了自己身上?
她昨夜應該沒留下什么破綻吧?
“殿下,微臣要丈量此洞。”
沈初強忍著疼,示意裴淵松開自己
裴淵用的力氣不小,她敢發誓,傷口絕對裂開了。
她已經感覺到有血開始往外滲了,好在今日穿的是深藍官服,一時倒看不出血流出來。
裴淵似乎此刻才注意到自己拉著她的手臂,松開手,“小沈大人請。”
沈初掏出準繩開始測量。
裴淵隨意的坐在她身側,兩條長腿伸展著放在屋頂上,一只手摁在屋脊上,微微側頭看過來。
“小沈大人就不問問本皇子關于賊人的信息?”
沈初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本記錄數據,“捉拿賊人是京兆府的事,不歸我們督察院管,不過若六皇子想說,微臣洗耳恭聽。”
裴淵輕笑,“賊人穿著夜行衣,蒙著黑巾,本皇子也未看清其容貌。”
意料之中,沈初心中輕哼,你個夜里瞎,能看清才有鬼。
“不過葉側妃倒是看清了賊人的眼睛。”
沈初心頭微跳,握著準繩的手微不可見的頓了下。
察覺到裴淵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她連忙收斂心神,扯開繩子,繼續測量。
“側妃娘娘可以將她看到的眼睛畫出來,殿下交給京兆府,也不失為一個有用的線索。”
裴淵搖頭,“恐怕不行。”
沈初不解的抬頭看過來。
“葉側妃說賊人長著一雙倒三角眼,眼白多,眼仁小,從來沒見過那么丑陋的眼睛。”
沈初忍不住攥緊了手里的準繩。
她分明是杏核大眼,好嗎?
“小沈大人,可見過這么丑陋的人?”
沈初.....你才丑,你們全家都丑。
她沒好氣的抖了下繩子,“殿下讓一讓,微臣要查看邊緣的斷痕。”
裴淵往旁邊挪了下,狀似不經意的問:“小沈大人,你說賊人闖入本皇子府中的目的是什么?”
“微臣猜不到。”
裴淵有些失望,“你也猜不到?說來本皇子和那賊人交過手,那人不論是身高,還是身形,都和小沈大人有幾分相似呢。”
沈初捻了捻準繩,笑著看過來,“殿下不會是懷疑微臣吧?”
裴淵神情淡淡,“如果我說是呢?畢竟小沈大人也曾躲進過這間房子的衣柜里,至今也沒完全解釋清楚,不是嗎?”
沈初笑容微斂,“殿下這是在審問微臣嗎?”
裴淵的目光落在她的左臂上,嘴角微勾。
“昨夜我的玉骨扇劃傷了賊人的手臂,小沈大人若是問心無愧,可敢讓本皇子看看你的手臂?”
沈初左臂無意識抖了下。
裴淵笑容微涼,“小沈大人,你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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